第七章 爆炸(第2/5页)

呼延云转过脸,对刘新宇说:“我走一趟。”

刘新宇立刻把搁在椅子边的工具包提溜到膝盖上,打开,拿出一个硅胶制成的肉色无线耳麦递给呼延云,呼延云塞进右耳,刘新宇又拿出一个好像iPhone6的对讲机——这种对讲机可以接收到呼延云在100米范围内通过喉部振动发送的音频信号,并经由话筒将对话传送到他的耳麦中——调整了一下频率,低声对着话筒调音:“ABC发送, ABC发送”,呼延云点了点头,竖了一下大拇指,表示接收音频信号清晰稳定,然后背上一个浅灰色的迷你双肩包,走出门去。

呼延云朝着段新迎住的那栋楼走去,暗自庆幸,刚刚还在盼着能深入“虎穴”一探虚实,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这真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好时机,段新迎出门去了,他老爸又睡下了,正好可以摸进屋子里面去。

但是,会不会有危险呢?刚才想起的问题再一次闪现于脑际。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危险也比站在窗口瞭望强,隔靴尚且不能搔痒,何况隔着楼呢……再说,不是有刘新宇在观察着么,万一段新迎提前回来,只要得到刘新宇的预警,自己应该有充足的时间撤出。

推开段新迎所住楼的楼门,一步一步向四层走去,楼道空无一人,静寂得与这正午时光恰是相宜,只在临近窗口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灰尘在百无聊赖地漂游,然而出于谨慎,呼延云还是很没必要地踮着脚尖拾级而上。楼梯虽然宽敞,却因为年代太久的缘故,所有的台阶边缘都像狗啃过一样坑坑洼洼的。

来到四层,呼延云看了一下右手的屋子,很罕见地没有安装防盗门,“原装”的木头门板上端能看出“409”三个字的门牌号,只是红漆脱落得只剩底色。

就是这一间了。

呼延云蹲下,看了一下门锁,是只装配了五六颗弹珠的旧式锁,用一字钥匙就能打开的,属于最好“破解”的门锁,这种锁打开并非难事,容易出现问题的反而是在门轴上,因为一般来说,装配这种门锁的房门都年纪不小了,门轴就像七八十岁老人的骨关节一样,会在打开时嘎吱作响,很容易惊动屋子里面的人。

于是呼延云从迷你双肩包里拿出润滑油,用一根细刷子,把润滑油在门轴的里里外外、每道缝隙都打上油,那门轴活像是准备上台演出的老年时装表演队队员,连锈斑都闪闪发光。

他拿出一把万能钥匙,插进锁孔鼓捣了两下,很容易就把锁舌打开了,然后他轻轻地拉开房门……

很好,几乎毫无声音。

他一闪身,走进了房间,顺手将房门带上。

光线有些暗,好像从中午一下子步入黄昏。扑面一股很浓烈的又骚又溲的气味,仿佛有人把墩布在尿盆里沤烂了又拿出来擦了一遍地板。呼延云游目四顾,发现这个南北通透的两居室和自己用来监视这里的那套住房的结构几乎一样。南边的主卧比较大,有个阳台;北边的次卧关着门,门上挂着锁;连接南北屋的是一条长长的过道,正对着房门的是一个不大的客厅,像树洞似的凹在整个过道的中间部分。

竖起耳朵,除了旧电冰箱的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呼延云沿过道轻轻地走了几步,将后背贴在墙上,窥探主卧的动静:只见一张木板床上躺着段新迎的老爸——下半身盖着个开了线的毛巾被,应该是睡着了,床头柜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各种药瓶,还竖着一个蓝色的氧气罐,那辆他活动时须臾不可离开的轮椅也搁在床边,扶手处包着的黑色人造革破绽开来,露出了脏兮兮的海绵,轮胎磨得早已看不见一点花纹,蛇皮一样光溜溜的。

他倒退了几步,退回客厅。客厅摆着一张钢丝床,上面铺有被褥,床边有一张米色的折叠桌,桌前有一张小板凳,桌上摆着台灯、军绿色的工具箱什么的,看起来段新迎平时不仅在这里睡觉,也在这里活动。

他又来到次卧的门前,看了看那个挂锁,挂锁是“三环”牌的铜锁,锁梁紧紧扣在锁体里面。怪事,大白天为什么要给自己家的一间屋子上锁?段新迎为什么不在这间屋子里生活?在这么逼仄的两居室,为什么还要刻意留出一间房子空置?

所有问题汇成一句话,就是——这间次卧里到底锁着什么秘密?

呼延云把耳朵贴在次卧的门板上仔细地听了听,死寂,没有一点声音,看来里面的窗户应该也是关着的,他伏下身子,从门板底部与地板间的缝隙往里面看,次卧的光线本来就差,加之缝隙本身并不大,所以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一阵冰冷的风猛地吹到他的脸上,蛰得他睛明穴一阵酸痛。

等一下,既然里面的窗户是关着的,哪里来的风呢?

难道,这间屋子里面有人?或者……某种灵异的透明体也在从那道缝隙里望着自己?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赶紧站起。

这种挂锁要想打开倒不费劲,但弄出的声响很可能会吵醒睡觉的老人——他以这样的想法否定了自己进入次卧的企图。

那么,不妨好好看一下客厅吧。这片狭小的活动区里,也许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他把一根激光手电叼在嘴里,打开的光束照射着眼前的视野:先把段新迎的床铺翻了一下,什么都没发现,又看看垃圾筐,也没有有价值的东西,只有几个被剪碎的塑料管、铜线什么的、于是再去看那张折叠桌,然而折叠桌上除了台灯和一个超霸纽扣电池塑料盒,空无一物。

一无所获,实在不行就放弃吧。

他这么想着,随手在折叠桌上轻轻地抚触了一回。

咦,手指尖好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把指尖抬到眼前,用激光手电的集束灯光照上去,才发现是一些细砂似的白色晶体。

这是什么?难道是海洛因?老段这家伙莫非在自制毒品或吸毒?如果真的是这样,海洛因的提纯需要非常复杂的工序,应该能在这房间里发现泵浦、坩埚或长颈玻璃瓶等提纯工具,或者找到吸毒用的锡纸或注射器啊!

呼延云立刻开始更加细致的搜索,终于,在墙角的一个纸盒子里面,他发现了电烙铁、烧杯、漏斗、玻璃广口瓶、咖啡过滤器什么的,还有几个没有贴标签的棕色瓶子,瓶子都已经空了,只在瓶盖上用碳素笔写着几个大写字母,是区分它们的唯一标志。

HCl是盐酸、H2O2是过氧化氢(双氧水)、CH3COCH3是丙酮。

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比洗剪吹的发型还要色彩斑斓跌宕起伏参差不齐匪夷所思,就眼前这些工具,提纯海洛因明显不够,研磨咖啡又明显太多,难道这一切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一个化学和物理爱好者的“常备品”……不不不,不应该做这样最懒惰的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