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秘守家的人们(第2/3页)

“长寿郎少爷惨遭不测,已经无法继承一守家,现在秘守三家的男子就只有族长富堂先生,一守家户主兵堂先生,二守家户主纮达和他的儿子纮弍四人了。”

一枝夫人的脸对着富堂翁,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图是把这四人——尤其是后二人的名字说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听。

“当然,由于我和兵堂先生年纪相仿——”

纮达立刻接过一枝夫的话头继续说道,

“我从来没想过今后要当继承人。况且富堂翁精神矍铄,秘守家目前颇为安泰。只是话虽如此,总有一天需要更新换代。今后的事还得托付给年轻人。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坐在这里的犬子纮弍虽然不才,但是——”

“姐姐。”侧耳倾听的富堂翁,似乎把这些话视为一枝夫人所出,“你认为那边那个纮弍将来是当秘守家族长的料吗?”

“什么料不料的,想想继承人的问题,还有谁——”

“不,这个问题先稍微放一放——我问的是,如果纮弍做一守家户主,最终当上秘守家族长,究竟会光耀门楣呢还是会招来灾祸?这件事,可以说关系到秘守家的危急存亡啊。”

“什……”

纮弍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虽然不用旁人指摘他也知道自己不成器,但在亲戚面前遭受如此露骨的贬损,还是让他怒气冲天。他似乎随时都会跳出座席去揪富堂翁。

就在这时,一枝夫人用从容不迫的语声道:

“真遗憾,这孩子确实有点靠不住啊。”

“母、母亲!你说什、什么——”

看到一枝夫人干脆利落地承认下来,纮达慌忙要插话。

“你这样成何体统。有什么好慌的?”

然而,一枝夫人面容严肃地斥责了儿子,随即表情一变,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不过,富堂先生——秘守家历来都立男子为继承人,而且规定由一守家的直系男子继任、治理全族哦。”

“是啊,姐姐。”

“但在一守家无男的情况下,担此重任的自然应该是二守家或三守家了。不过,三守家唯一的男人克棋为国捐躯,他和绫子膝下的铃子、华子和桃子又都是女孩,没有男孩。而另一边,二守家蒙老天爷眷顾,户主纮达依然健在。虽说是为了报效祖国,孙子纮弌的战死仍令人痛惜不已,幸好弟弟纮弍还在这里。不用我特意说明吧,秘守家继承人的状况,不是显而易见吗?”

“原来如此。换言之,今后一守家和二守家的立场会完全颠倒,所以要我老老实实地把一切都交出来——是这意思吗?”

针对发言讥诮的一枝夫人,富堂翁用直言不讳的方式予以回击。但是,一枝夫人也毫不服软地继续用那种口吻说道:

“不,正如纮达所说,富堂先生还精神得很嘛。必要时若能有您从旁指点,我们也就有底气啦。”

和内容相反,她的话语中显然含有逼对方退位的意思。话一出口,厅内就立刻喧哗起来。众人的想法虽然尚未成声,但好像已经交汇在一起。

然而,富堂翁本人还在故作镇定:

“甲子婆婆啊,你确定在御山的马头观音祠发现的那具无头尸就是长寿郎吗?”

“没有,老太爷。我对巡警先生说过’我想是‘,但绝对没说那确实是长寿郎少爷——”

“对啊对啊,也就是说,长寿郎有可能还活着呢。”

嘈杂的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在斧高看来,兵堂以外的所有人表情都很奇特,他们只是把视线投向富堂翁和甲子婆,似乎在问“你们究竟想说什么”。

“长寿郎少爷没死……”

不久之后,一枝夫人自言自语似地低声念叨起来,随即又道,

“那么在御山发现的无头尸究竟是谁?是哪里的人?我听说三个鸟居口由三位巡警监视。换言之,进入山中的男子只有长寿郎少爷一个人。不管怎么想那具遗体都是长寿郎少爷啊。总之甲子婆婆——”

“甲子婆婆本人不是说了吗,她还不能断定无头尸是长寿郎。”

“是啊,所以我才问如果是这样,那么遗体究竟是谁?”

“这种事我哪知道!查明无头尸的身分是警察的工作。因为警察问是不是长寿郎,所以甲子婆回答说”我想是“。因为警察追问是不是绝对没错,她就答说没那个自信。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富堂翁的怒喝仅限于最初几句话,他的语气里渐渐透出了令人厌恶的嗤笑声。

(是这样啊,甲子婆对身分确认一事模棱两可,就是因为预见到了这场关于继承人的骚动。只要长寿郎少爷有万分之一的幸存可能,那么秘守家的继承问题就会被搁置起来,直到弄清他的生死为止。)

虽然这是一般人怎么也无法想象的动机,但长寿郎疑似遇害的次日,全族人就这样汇聚一堂商讨继承的候补人选。看到如此现实,也许他就勉强能理解甲子婆的良苦用心了。

“扼要地说,就是这么回事吧——”

不愧是一枝夫人,看来已经迅速洞悉了一切,她以紧追不舍的态势问道,

“在证实遗体是长寿郎少爷之前,不提继承人一事是吗?完全不谈搁置一边是吗?您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吧,姐姐,但这也没办法,不是吗?”

“富堂先生,使出这种缓兵之计来,你不觉得丢脸吗?”

一枝夫人终于勃然大怒。

“想想御山昨天的状况,任何人都认为那遗体八九不离十准是长寿郎少爷没错,这种想法很正常吧。而且甲子婆婆,就算是没有头你也不可能认不出长寿郎少爷,不是么?嗯,你是顾虑着富堂先生和一守家,才会说这样的话吧……只是啊,这么一来,不管过多久也抓不到杀害长寿郎少爷的可恨凶手啦。”

“那是警察的工作。我们只管祈求长寿郎平安无事——”

“还在装傻!”

“那么,姐姐的意思是长寿郎还是死了比较好?啊啊,原来如此,对二守家来说这才是正中下怀啊。”

“你到底在说什、什、什么……说什么不好非说这种话,真是的!哎……你听着,我可不会让你偷换话题。明明可以确定那具遗体是长寿郎少爷,却故意不做,让秘守家继承人问题拖延不决的就是你们啊。”

“这也太冤枉人了,唔,算啦。在确认长寿郎死亡之前无法进行讨论,这一点不言而喻吧。”

富堂翁和二守婆婆互相怒目而视,里厅又一次安静了下来。不过只是没有声响,令人震颤的紧张空气就连斧高也能真切地体会到。

“我说——”兰子态度谦恭地开了口。

“哦哦,什么事?你有什么可供参考的意见吗?”

富堂翁暗道一声侥幸,把视线从势同水火的姐姐身上移开,扭头面对兰子,浮现出和蔼老人似的笑容。然而,这张笑脸因为她的下一句话,立刻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