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用完早饭后,两名侍卫抬着一只箱子来找苏樱,还交给她一把钥匙,说是王爷派他们送来的。苏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仔细看了看,箱子是木制包铜边的,看样子很结实,而且个头不小。苏樱掀开盖在箱子上的红色绒布,发现正中间的花纹上写着“大丰”二字,她又看了看箱子上的铜锁上写着“伍壹贰”。

这是张通放在金陵大丰银号的藏宝箱。

苏樱用钥匙打开木箱的锁头,木箱的盖很重,箱子里放着密密麻麻的册子,册子封面上都写着“记档”二字,上面清楚地写着时间。苏樱坐下来,把这些记档翻开,一本接一本地逐一认真阅读,每看完一本就放在屋里的书案上。

几天过去,书案上的记档堆成了小山,箱子里的册子还有不少。正在苏樱埋头阅读时,余玲珑来了,一进屋看她还在读那些册子,便说:“苏姑娘,你还在读这些啊?”

“是啊——”苏樱垂着眉眼,无奈地说。

“唉……你说,这些人到底做了多少坏事?捞了多少黑心钱啊?”余玲珑指着桌子上堆放的记档本子说,“这记录都堆成山了,箱子里还有。”说着就伸手到箱子里翻看,手指头触碰到了箱底的木板,她抬起头来,说:“快完了。”

可就在此时,苏樱一怔,她眨了眨深潭般的眼睛,说:“玲珑,你再敲一敲箱底。”

余玲珑不知是什么事,便又伸手进去,用手指敲了敲。

苏樱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起身走上前来,也把手伸了进去,来回敲击木箱的各面的木板,仔细分辨它们发出的声响。“梆梆梆”“当当当”……苏樱忽然眼睛一亮,抬头看着余玲珑说:“好像有机关!”

“机关?什么机关?”余玲珑懵懵懂懂。

“你听,这里,声音不一样,很空洞。”苏樱说着伸出手敲击箱底的木头,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好像是啊!”余玲珑赶紧将胳膊探进去,把剩余的册子往外拿,“咱们把箱子清空了再研究。”

苏樱接过余玲珑手上拿出的册子,放在桌子的另一端摆好。两个人把脑袋凑到箱子口,苏樱仔细观察,发现箱底的边上有一条细细的铜丝,她伸手抓住铜丝往上一提,箱子底面的木板掀了起来。余玲珑赶紧把木板接住,搬到外面放在地上。只见箱底还有一个空间,四四方方的,里面摆着一张羊皮卷,苏樱伸手取了出来仔细查看,不禁惊呼:“玲珑,你今天立了一大功!”

“什么?什么功?”余玲珑完全不知道苏樱在说什么。

还没等余玲珑反应过来,苏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快走,咱们去找王爷和秋水姑娘。”说着就拉余玲珑往外走。

余玲珑跟着她,踏着小碎步,慌忙说:“我师父好像出去了。”

苏樱也顾不得许多,没回头,依然往前走,说:“那咱们先去找王爷!”

路上碰到家丁,余玲珑忙上前问道:“你知道王爷在哪儿吗?”

家丁毕恭毕敬地说:“回小姐,王爷在正院偏厅。”

两个姑娘一听,赶紧往前院走去。家丁站在原地看着一阵风似的两个姑娘……

到了前院门口,苏樱和余玲珑站定,请院门口的仆人通传一声。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仆人走了出来,一拱手道:“王爷请两位小姐到偏厅会面。”

刚走到廊子下,就见秋水从正门口进来,脚步匆忙,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急匆匆穿过湖上的长桥,好像也是朝偏厅方向走。

苏樱轻声喊道:“秋水姑娘。”

秋水听见有人唤自己名字,回头一看是苏樱和余玲珑,笑了,说:“你们……也来找王爷?”

“是啊,苏姑娘急得很……”余玲珑看着苏樱做了个鬼脸儿。

“有重要发现,我本来想找你和王爷,听玲珑说你出门了,这才求见了王爷。”苏樱眼睛闪着光说。

“我也有大发现。走,咱们进屋说。”秋水也一脸的惊喜。

说完,三个姑娘快步走向偏厅。

午后,南靖王正在书案前读书,仆人进来说秋水、苏樱、余玲珑三位姑娘已经到了偏厅门口。南靖王把手上的书放在桌上,跟仆人说:“请她们进来吧。”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正对着门口的椅子前。

三位姑娘一同进了屋子,见南靖王已经站在厅内等她们,赶紧躬身行礼。

南靖王抬起手来,轻声说:“三位姑娘请坐。”

秋水对苏樱和余玲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们便坐了下来。

仆人给他们斟了茶,南靖王平和地说:“三位姑娘的眉眼之间仿佛透着喜悦,是否……有新发现?”

南靖王果然敏锐,一眼就看出了她们的来意。

秋水和苏樱都想开口,却都体贴地等对方先讲。

南靖王看出她们的心思,微微一笑,温柔地对苏樱说:“苏姑娘,让秋水先说吧,她一向稳重,今日眉眼间带着兴奋,一定是发现了重要的事。”

苏樱赶紧点头,说:“是,是。秋水姑娘请。”

秋水脸上飞来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看在座的几个人,说:“上次我们在张通与陈六一往来的记录里发现有不明下落的火器,根据王爷所给的线索,我们将调查的范围扩大到北疆、鞑靼部落等地。又暗访了朝廷里的一些老人儿,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她看了看在场的人,兴奋地继续说:“陈六一是鞑靼贵族,本名乞颜赤那!”

南靖王、苏樱和余玲珑都一时语塞,深为震惊。

“此事,可确凿?”南靖王向前欠了欠身,问道。

“千真万确。”秋水坚定地说,“这件事要追溯到十几年前,当时陈六一已经掌舵暗卫,虽然暗卫从不公之于众,可朝廷上下的官员无一不知,官职较高的人也都见过陈六一。当时鞑靼王的胞弟以进贡之名访问大明,接待他的是礼部尚书王元,他说,那个鞑靼王爷来京城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寻找失散多年的弟弟,还拿了一张羊皮画像。据礼部尚书王大人所说,他当时一看,竟发现画中之人与陈六一一模一样,丝毫不差。他当时也不敢应承,只是差人去打听了一下,结果都碰壁了。无奈只能当不知此事,送鞑靼王爷回去了。可事后没多久,他就因为先帝柳妃晋封典礼一事被革了职,被贬到山西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对此事愤愤不平,他觉得自己被贬一事和陈六一仿佛有着什么关系,可无奈自己没证据,此事也只能作罢。”

南靖王听着秋水的讲述,说:“只凭一张画像和王元的供述,似乎也不完全可信。”

“没错。”秋水看着南靖王,继续认真地说,“所以我们根据这个线索,继续往下查,找人在鞑靼的察哈尔、土默特等部落进行走访,最后都得到了一个共同的答案,现任鞑靼王的叔父曾有一子叫乞颜赤那,在三十多年前因家族变故逃到了中原。我让画师画了几张陈六一的画像,拿给部落的人看,他们都说有几分相似。因为族中出现了叛逃的贵族,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鞑靼王暗里寻过几次,也没结果,此后便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