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走在路上,潘萄越想越不对头:张浅为什么改成了她的名字?为什么她经常梦见自己在这家银行里上班?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世上有两个潘萄!

几天之后,潘萄意外地撞见了张浅。

每次潘萄下班回住处,都要路过一条狭长的胡同。

那天她下班时,太阳已经落山了,胡同里黑糊糊的。

她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走路拖泥带水,只想一头栽到床上,沉沉地睡去。

突然,对面出现了一个女人。

潘萄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女人跟她长得特别像。

细看,人家的脸又白又嫩,衣服也高档。

尽管几年没见面了,潘萄还是很快就认出来,她是张浅。

她好像专门在这里等潘萄,脸色很阴沉。

潘萄走近了她,正要打招呼,她却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到银行找过我?”

潘萄听她的口气很不友好,就说:“是的,我路过那里,去看看你。”

“你不要再去找我了。”张浅的口气依然冰冷。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潘萄了解张浅,她太虚荣了,她是不想让银行里的人知道她还有潘萄这样一个底层的同学。

潘萄的心一下就结了冰,低低地说:“对不起……”

张浅没有再说什么,快步从潘萄的眼前走了过去。

潘萄回过身,追问了一句:“张浅,你是不是改名了?”

张浅愣了一下,停下来,转过身,反问道:“怎么,不行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浅嘲弄地白了潘萄一眼,转身走了。

她再也没有回头。

潘萄看着她的背影,心狠狠地酸了。

在学校的时候,张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师经常批评她,同学们也不愿意接近她。

可是,潘萄对她很好,经常帮她补习功课。

有一次,两个人一起回家,在路上,张浅的肚子突然痛起来,她蹲在路边,连声大叫,黄豆大的汗珠“滴答滴答”掉下来。

潘萄吓坏了,背起她就朝医院跑……

那时候,潘萄只有十几岁,她累得差点昏厥。

尽管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尽管潘萄从来没想过要对方报答,可那总是一份情啊。

这天夜里,潘萄又梦见她坐在那家银行里上班了。

张浅走了过来,很敌意地跟潘萄挤座位,还大声地吼叫:“你坐我这里干什么?”

潘萄挤不过她,一下摔在地上。

领导来了,严肃地说:“怎么冒出了两个潘萄?”

张浅指着潘萄的鼻子,恨恨地说:“这家伙是冒充的,快叫保安打死她!”

潘萄很自卑,很害怕,像做了什么丢人事一样,急匆匆地溜了出来……

潘萄决定把虚无飘渺的网恋放一放,回一趟老家。

她刚刚回到家乡小镇,就听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张浅下落不明!

她已经将近一周没有音信了,她的家里和单位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已经向警方报了案。

潘萄想了想,她和张浅在胡同里邂逅,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了。

镇里人风言风语,有的说张浅跟一个有妇之夫跑到国外去了,有的说她被坏人绑架了,有的说她贪污巨款逃之夭夭了……

潘萄觉得,似乎只有最后一种猜测更贴切。

三天后,潘萄回到了市里。

她心里一直挂念着张浅。

尽管张浅对她很绝情,可潘萄还是希望她平安。

这天晚上,我不想说又打电话来了。

他坦荡地对潘萄说:“今晚你到我这儿来吧。明天是周末,我们好好聊一聊。你不用回去,我的房子很大。”

潘萄犹豫了一下:“现在?”

“现在。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了,我……打个出租车去吧。”

他并不勉强,说:“那好吧。只是,你别再找错了——大高坡别墅,十三号楼。”

她又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伞问。雨伞的伞,问题的问。”

“我叫潘萄。”

“我还是叫你地拉那吧。”

潘萄笑了:“那我们一会儿见。”

“我等你。”

放下电话,潘萄的心激动地跳起来。

她立即开始梳妆打扮。

她把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试了一遍。最后,她穿上了一件小巧的立领白衬衫,一条草青色长裙,出了门。

天黑了下来。

这时候出租车很稀少,潘萄等了半天才开过来一辆白色出租车。潘萄急忙伸手拦住它,上去了。

她猜想这个车一定很贵,但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她坐在司机旁边的座位上,司机伸手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师傅,我们去大高坡。”

为了避免弄错,潘萄把那个“大”字说得很重。

那个司机没说什么,掉转车头,开走了。

果然是一辆好车,速度很快。不知为什么,车一走,潘萄忽然又后悔了。她想下车,又觉得这样出尔反尔不好,不论是对伞问,还是对这个司机。

正犹豫着,出租车已经飞快地驶出了市区。

路灯没有了,除了前面的路和两旁那丑陋的榆树,四周一片漆黑。

潘萄越来越紧张。她一会儿朝左边看看,一会儿朝右边看看,一会儿朝前面看看,一会儿朝后面看看,心里越来越不安。

在这荒凉的野外,别说那个在网上相识的一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就是身边这个陌生的司机,潘萄都觉得不可靠了。

“师傅……咱们往回开吧,我不去了。”

“为什么?”那个司机看着前方,继续驾驶。

“你别管了,我要回去!”

“你这样犹犹豫豫可不好。”

司机没有返回去的意思,仍然目视前方,专心驾驶。

潘萄一下对这个司机产生了恐惧感,她多希望此时伞问在身边啊。

她用商量的口吻说:“师傅,我要回去。去那个地方得花多少钱?我可以把车费给你。”

“我不收你车费。”他还是径直朝前开。

潘萄从侧面愣愣地看着这个司机,她发现,这个表情越来越麻木的司机,呈现的正是纸的表情!

她忽然想到了这辆出租车的颜色,心一下翻了个个儿。

“你可真会开玩笑……”她故作平静,声音却抖得厉害。

“我这个人一条道跑到黑,永远不会回头。你看,前面多好啊,也许,你从此就彻底转化了。”

说完,他从车窗伸出手,把车顶那个出租标志取下来,放进了车里。

潘萄敏感地低头看了看:这哪是什么出租车,根本没有计价器!

她黑灯瞎火地坐进了一辆陌生人的车,正朝着一个同样陌生的地方飞奔……

她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