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18(第3/3页)

“就像安保业里头常见的,有些警卫不是好人,但这不重要:他们不能四处巡逻,必须待在岗位上,监控着电视屏幕。如果有人闯入,他们要离开,就必须6个人一起行动,包括一个组长。

“所有的警卫岗哨都有摄影机监控,”她继续说,“录像画面显示在道奇先生死亡的前后一个小时,都没有人离开岗位。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但警卫人员是清白的。”

“你没让我失望,”我撒谎道,“我只是想查明真相。没错,那些警卫或许是清白的—除非录像带或磁盘被窜改过。”我这是病急乱投医了,但还是设法讲得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是录在磁盘里,”库马利说,不理会我的胸有成竹,“我们都检查过了。里头全都有内嵌码,意思就是,如果你要剪接,立刻就会显示出来。我听说白宫用的系统就是这种。”

她说得没错,“法国屋”的这种种安保预防措施,优点就是住在这里的有钱人有完全的自由。他们不会随时处于监控中—对于那些想嗑药的有钱人来说,这点大概很重要—但任何人要进入庄园,都一定会被看到并拦阻。屋子里的人大概比待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那动机呢?”我说,设法不要让人看穿我只是随便乱抓一个理由,想碰碰运气。

“那个老婆,当然了。死者没有兄弟姊妹,父母亲也死了,她是唯一的继承人。她名叫卡梅隆。”她把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

照片是用长焦距镜头拍摄的,直视着镜头的卡梅隆充满吸引力。她二十五岁左右,高挑而优雅,通常只有模特儿或真正的大美人,才会有这种冷静而傲慢的气质。根据国务院的报告,她是在纽约第五大道的普拉达专卖店里担任“采购顾问”时,认识死者的。这也不难猜得到—一个出身寒微的年轻女郎,还能有什么渠道认识年轻的亿万富翁?难不成在自助洗衣店?

“他们结婚多久了?”我问,还是看着卡梅隆的脸。她就是那种女人,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八个月。”

我愣了一下,瞪着库马利。“八个月赚十亿元,我听起来很像是动机。”

库马利摇摇头。我并不意外。“从晚上八点开始,她就跟四个其他派对玩伴在她丈夫的直升机上,沿着海岸玩过一家又一家夜店。我们找来每一家的监控录像画面看过,每一分钟都确认了。”

我可以想象,其他人都开着保时捷、宝马,或许还有两三辆法拉利跑车,来到跳舞夜店。然后她带着一帮人搭着贝尔喷气游骑兵(Jet Ranger)直升机出现。要击败十亿元真的很难。

“好吧,姑且说她有不在场证明,”我推论,“那她找了人帮她下手。”

“谁?他们认识的人很少,只有一些从摩纳哥或圣托培开船过来的有钱人夫妇,另外还在这里认识了一些外国人,其实都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我们全都问过话了,但没有一个像是帮她下手的。”

“她有可能雇了人,”我回击,“职业杀手。”

她大笑—但不是因为她觉得好笑。“你要怎么找这样的人?”她问道,“可不是什么笨手笨脚的废物,而是顶级的杀手?而且还不会收了你订金就溜掉?但是总而言之,问题是他单独一个人在庄园里。”

“不过呢,十亿元,”我说,主要是对自己,而不是对她说,“这可是很多钱。”

“你们美国人是怎么回事?”她轻蔑地问,“为什么你们自动就想到他杀?如果她想要钱,几百万应该就够她花了。那她离婚不就结了?”

我疲倦、懊恼,又担心,这桩调查就像一个持续在泄气的皮球,而我拼了命想把空气打进去。但最严重的是,我受不了这个女人,受不了她对待我和我的国家的态度。我想跟她发脾气,我想利用她的弱点回敬她,我想问她关于他们国家的毒品交易和新丝路和对库尔德人的种族大屠杀,还有其他任何我想得到的。但我忍住了—我不得不忍,只为了更大的利益。

“他们有签婚前协议书吗?”我疲倦地问。

但是她不感兴趣。“我没问,”她说,“有什么意义?就像我之前说的,庄园里没有其他人,唯一有动机杀他的人在二十英里外,道奇先生的行动清楚而明确,鉴识证据无可辩驳。这是一桩意外。”

她开始收拾桌上的照片和报告,准备要放回调案柜里。“我帮你确认完了,威尔森先生。我想就连联邦调查局也会同意,土耳其警方调查得很详尽而专业。”

“我需要这些档案,原始数据和其他的一切,警探。”我说,指着那沓资料。我预料她会发火,结果我没失望。

“什么?”她说。

我偷眼看到海鲁妮莎望着我们的脸,好极了。

“我刚刚说了,我得进行我自己的确认。”我平静地说。

“不。”库马利回答。她又用土耳其语讲了一遍,以表明坚定立场。

“我大老远跑来,库马利警探。我是政府最高层派来的。你希望我打电话回去,说我没得到我需要的合作吗?”

她没动,那个秘书也没动—她大概从没听过这位上司大声威胁过别人。我伸出一手讨那些档案,但库马利摇摇头。

“这些是原始正本。总之,大部分都是土耳其文。”她说。

“我相信其中很多都翻译过了,为了给那位遗孀看。”我反驳,但她的动作显示她并不打算给我。“拜托,警探—不要搞得太难看。”我说。

她双眼仍盯着我,然后露出放弃的神色。“你需要多久?”她问。

“三天,或许四天,”我说。三四天并不多,但我想,最多也只能争取到这样了。

她看着秘书,还是很火大。我当时应该警觉到她心里有个计划的。她凶巴巴地说了些话,是土耳其语,不过里头有个单词我听懂了,因为跟英语差不多:影印。

“谢谢。”我礼貌地说。

“博德鲁姆这里没什么好查了,威尔森先生,”过了一会儿她说,“什么都没有。”

说完之后,她背过身子,开始检查她的行程和电子邮件。海鲁妮莎拿着影印好的档案回来时,库马利没有抬头。就连我把档案放进背包、走出她的办公室时,她也始终没有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