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凿壁龙门

冯慎的这一番话,直听得唐子浚热血沸腾。

“冯兄,如此大事你怎么不早说?就这么定了!我兄妹二人,随你们一同去寻那龙脉!”

唐子淇秀眉微蹙,似乎有些犹豫。“哥,咱们真的要去吗?”

冯慎也道:“此去寻龙断脉,势必会与朝廷决裂,凶险不可谓不大。唐兄,你可要掂量清楚了。”

“若能重拾咱们汉人的江山,别说是担些凶险,就算丢了性命又能如何?我意已决,冯兄弟无须再说了!”唐子浚说完,又朝唐子淇喝道:“阿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忘记爹爹平时是如何教导咱们的了?你这副样子,难道就不怕他老人家寒心吗?”

唐子淇一跺脚,嗔道:“哥,你以后少要拿爹爹来压人!我又没说不去!”

见他兄妹二人应下,冯慎等心下也十分欢喜,前路吉凶未卜,有此强援加入,行事必会便利不少。“唐兄、唐姑娘,如此便多谢了!”

香瓜也笑道:“太好了,有唐姐姐做伴,俺也不愁找不到人说话了。成天守着三个大男人,也当真无趣得紧。”

唐子淇看了眼冯慎,道:“你那冯大哥也无趣吗?”

香瓜道:“他还不如大龙和二龙呢。有时候闷起来,半天都不带说上一个字的,时不时的还板起脸来训俺几句。”

唐子淇拉起香瓜的手,“香瓜,那年在京城作别时,我曾赠你一根簪子,你还留着吗?”

“簪子?”香瓜想了一阵,满脸歉意。“唐姐姐,俺说了你可别生气……几年前俺与冯大哥摊上了祸事,要急着离京,结果就把那簪子给落下了……”

唐子淇轻叹一声,从颈间扯出一枚玉坠。“我送你的,你已丢了;可你送我的,我却一直贴身挂着。”

这话唐子淇虽是对着香瓜说,眼睛却在瞥着冯慎。一见这玉坠,当年分别时的情形,登时浮上眼前。这枚玉坠本是冯慎所佩,只因当时香瓜收簪后,身边无物回赠,故而从冯慎腰间摘下,转授了唐子淇。

如今香瓜情窦已开,再见到这枚玉坠时,顿觉有些不妥。“唐姐姐,当年俺不太懂事,随手拿了冯大哥的东西给了你……这个玉坠,你能不能还给俺?俺以后一定送你个更好的!”

“不用了,我就喜欢这个!”唐子淇说完,急急将玉坠掩在衣领下。

“香瓜妹子!”霸海双蛟插言道,“那玉坠咱哥俩瞧见了,又不算什么上好的成色,等之后你去沉沙岛,咱寨子里的美玉良石任着你挑!”

香瓜回首顿足道:“你俩又不懂……”

“怎么不懂?”霸海双蛟不服气道,“咱们哥俩劫过的官船千千万,见过的珠宝更是万万千!是好玉还是差玉,只要打眼一瞧,就能估个八九不离十!”

香瓜气道:“哎呀,俺又不是在说那些……”

“好了!”冯慎上前劝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两位大哥,你们身上可还有现银?”

霸海双蛟道:“买来的东西本装在一个包袱里,结果为了救人,就扔在了面摊上。怀里还有一叠银票,倒是不曾丢失。”

冯慎点了点头,“那就好。奉天城是回不得了,路上所需之物,等另寻个镇甸再重新备过吧。”

霸海双蛟道四下一望,道:“那些都好说。这荒郊野外的,咱们得赶紧去寻个落脚处呀。”

冯慎道:“怎么?两位大哥是累了吗?”

霸海双蛟道:“歇了这一阵,累倒是不怎么累。就是这肚子不争气,已饿得咕咕叫了。对了冯老弟,你们带着吃的没?咱哥俩先垫巴垫巴。”

冯慎犯愁道:“包袱里光有些要紧物什,却没备着吃食。”

唐子浚在怀里一摸,掏出一个纸包。“我这里还剩些肉干,两位当家若不嫌弃,先拿去解饥。”

霸海双蛟大喜,急急接来边嚼边道:“唐少主,咱哥俩瞧你也是个实在人,就不跟你客气了。你们的包袱也在混战中失了吧?没事,之后的花销,都在咱哥俩身上啦!”

唐子浚将胸口一拍,笑道:“我们与两位当家的一样,包袱虽失,可银票未失。只要找到镇甸,就能兑出现银。”

霸海双蛟也笑道:“咱哥俩还担心剩下的银子不够花,看来是不怎么用愁啦,哈哈哈……”

又说笑一气,六人便连夜赶路。先于一处村庄内歇息了半宿,待得天色转明,又依着图中所指,接着朝东北方向行去。

途经抚顺县城时,一行人换装置物、充补行囊。在购衣时,香瓜与唐子淇都看中了同一件新衣,奈何那成衣铺中却只剩了那一件。二女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最后只得又多待了两日,让裁缝赶了件一模一样的出来这才作罢。二女心满意足后,与其他四人又休整了半天,继续按图而行。

越往东行,地势越发高起,人烟也便越是稀疏。六人风餐露宿、戴月披星,不知不觉,已行出半月有余。

再行数日,前方陡然出现一片连亘的群山,重重叠叠、陂陁千里。极眺而去,峰顶上白雪皑皑,峦腰间墨翠翳翳,奇岩峭拔,劲松兀立,满目嵯峨,遍眼苍黛。诸人一加推算,便知这是长白山到了。

这长白山,古称不咸,乃是满人的发祥之地,清廷历代君王,皆其视为神山圣土。开国二百多年来,一直封山锁脉,虽在吉林设有打牲乌拉府,但也仅于山脚外围采狩,绝不深入长白腹地。

冯慎等人攀上一处高崖,取出龙图对比参量,不由得喜道:“图上所标路线,继续向前蜿蜒,看来那龙脉,就是藏于这茫茫长白山中!”

唐子浚点点头,道:“满人封山设禁,恐怕就是因那龙脉之故。”

冯慎道:“越是禁地,便越应闯上一闯!唐兄,你们的事,说不定也会着落在这里!”

唐子浚稍稍一愣。“我们的事?”

冯慎道:“这长白山里出产各类奇花异草,其间不乏有数百年的老山参,若有幸寻得一株,便可解令尊的滋补之需。”

唐子浚恍然道:“要不是冯兄提起,我倒将这事给忘了。极是极是,那上好的野山参,正是产于这长白山中,之后可得多加留意了。”

说罢,六人顺崖而下,绕过几座石岭,进入了那一望无垠的林海之中。

古木参天,遮空蔽日。千百年来,落叶已在地上积了一层又一层,浅能没脚,深可及腰。唯恐那厚厚的落叶下有沼泽暗布,六人都折了长枝在手,一边拨开败叶枯草,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戳探。

纵是如此,刘占川还是出了事。原来他光顾着赶路,见前方横着一段树干,以为下面必是实地。于是想也不想,抬脚便踏了上去。不料那树干下正是一处泥淖。还没等他站稳,脚下树干便猛然侧翻,刘占川身宽体沉,登时向泥潭里陷去。越是挣扎,陷得越快,片刻工夫,刘占川的双腿,已然没在了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