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速之客(第2/5页)

“免礼吧,”肃王摆了摆手,道,“本王这番,也不过是搂草打兔子。可惜啊……可惜那伙歹人的线索,算是全断了!哦,冯慎啊,既然你们是旧识,就先陪他说几句宽慰话吧,本王到前边等你!”

见肃王郁郁寡欢,冯慎也知他为追匪之事焦心。“王爷莫要急躁。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伙歹人,迟早会被绳之以法!”

“但愿吧。”肃王长息一声,调头走远。

待肃王走后,曾三爷一把抱住冯慎,眼泪汪汪地说道:“冯兄弟,老哥这心里头……窝囊啊!今天若不是你们找来,我就算臭在那地窖里头,怕都没人知道啊!”

“好了三爷,”冯慎道,“都过去了,咱不说这个……”

“不成!”曾三爷道,“兄弟你是不知道,这半年来,哥哥差点没憋屈死!好兄弟,你现在跟了肃王爷,又当帮委又兼巡检的,正是风生水起的好时候,老哥能不能报这个仇,可就全指望着你了!”

“追剿余孽,我自当不遗余力,”冯慎想了想,又道,“可是三爷,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曾三爷怔道。

冯慎道:“方才我们清查了一遍,发觉宅中的家私古董,皆被洗劫一空……”

“啊?”曾三爷瞪大了两眼,“一样……一样也没给我留?”

“是的,”冯慎点点头,“一样也没留,偌大个曾宅,就只剩下空架子了。”

曾三爷急问道:“那……那我原来那些用人伙计呢?”

“也都没见到,”冯慎道,“估计是歹人冒了你的名义,将无关人等,尽数遣散了吧。”

曾三爷腮帮子哆嗦了两下,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这帮王八蛋!”

见曾三爷那裂眦嚼齿的模样,冯慎怕他气出个好歹来,便赶紧抚慰几句。

曾三爷余怒未平,正欲再骂,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个不停。曾三爷一捂腹下,面上有几分尴尬。“呵……呵呵……冯兄弟,你身上有什么吃的没?”

“吃的?”冯慎摇了摇头,“我不曾带着。”

“要不你问问那些个兵吧……”曾三爷索性老起脸皮,央求道,“窝头干粮都成,老哥我不挑,管饱就行啊。在那地窖里缺衣少吃的,我这前胸,快要贴到后背上了!”

“官军此次追匪,随身也未带吃食,”冯慎抬头看了看夜色,又道,“天也快亮了,这样吧三爷,且忍上一忍,待会儿我请你好好吃上一顿。”

“别价啊!”曾三急道,“那还等什么?咱这就麻利儿去哪!你瞅瞅我现在这样,原来那身肥膘,都活活掉没了啊!”

冯慎扫了一眼,打趣道:“肚子是瘪了些,身上其他的地方还是富态依旧嘛。三爷你先去沐浴更衣,我得找王爷禀一声。”

“瞧我这记性!”曾三一拍脑袋,“忘了肃王他老人家还在等着了。不过冯兄弟你可得紧着点,要真把老哥饿厥了,你也不落忍不是?”

冯慎笑道:“三爷放宽心,我去去就来。”

趁着冯慎找肃王回话,曾三爷摸到井边,打水草草冲洗一通,又去屋内翻了件旧衫换上。身上是爽快了,可腹中依然饥肠辘辘,曾三爷等耐不住,又径自踅往前院。

没出几步,迎面便走来冯慎。“三爷。”

“冯兄弟”,曾三踮脚朝前探了探。“王爷他老人家呢?”

冯慎道:“前脚刚带兵离开。”

曾三又问道:“不去追那伙歹人了?”

“只好先缓一缓了,”冯慎摆手道,“王爷彻夜未眠,待他休息好了,我再与他商议。”

“嘿嘿”,曾三赧然笑笑,“冯兄弟啊,我知道你也是一宿没合过眼,按说不敢再劳你大驾……可……可老哥我这肚子……嘿嘿嘿……”

“三爷见外了,”冯慎亦笑道,“咱这就上街寻些吃的去!”

交晨时分,天光微明,街上大小菜馆皆未开门。二人转了许久,也没能寻到饭辙。

正犯着愁,曾三爷一拍大腿。“找什么馆子啊?走,去天桥看看!”

冯慎愣道:“天桥?”

“是啊,”曾三爷道,“我记得天桥那儿有个卖卤煮的挑担摊,五更末就出摊,眼下这钟点过去,保管有的吃!”

冯慎眉头轻皱,“这大清早的吃卤煮,未免太过油腻……”

“哈哈,兄弟你这就多虑喽!”曾三爷道,“那家的卤煮,肠肥而不腻、肉烂而不糟,一碗小肠搭切上两个火烧,解馋又管饱!赶紧走吧!一说这个,我这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好吧,”冯慎微微一笑,“既是三爷力荐,那就去尝尝。”

刚至天桥,一股浓郁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冯慎抬眼望去,巷角墩着个泥炉,炉上煨着口吊锅,一名老者守在一旁,不时往炉中添些柴枝。边上一个半大小子,跑前忙后,摆凳抹桌。

“哟,您二位可真早,”见有客来,那半大小子将抹布往肩上一搭。“我们这刚出摊呢。”

“啊?”曾三爷一怔,“那还得等多久?”

“不用等,”半大小子笑道,“都现成的,煨热了就得。”

“那就成,”曾三爷说着,与冯慎拖过张条凳坐了。“一会使大海碗招呼,多搁份小肠,再配些肺片儿,钱差不了你的!冯兄弟,你呢?”

冯慎道:“与三爷一样吧。”

“好嘞。”半大小子答应一声,扯起嗓子喊道,“足料肠肺两大海碗!”

“世荣”,老者两眼一瞪,低声责怪道,“瞎叫唤什么?当这练跑堂呢?出来跟个摊看把你给嘚瑟的。还不过来打下手!”

“来了爹,”半大小子挨了训,却仍嬉皮笑脸。“我来切火烧。”

说着,那半大小子便取了几只烙好的硬面火烧,下着井字刀,横竖各划两下。

火烧切好,装碗盛了。等吊锅里冒出团团白气时,老汉又捞出些熟烂的肠肺铺在碗中。码上麻油、腐乳、蒜泥、韭花等佐料后,再舀勺老汤一浇,两碗热气腾腾的卤煮,就算是齐了活。

“出锅喽,”半大小子把卤煮往桌上一送,“二位客官慢用。”

曾三爷也不嫌烫,扯双筷子就夹。吸溜一声,一截小肠便入了肚。“真香哪!冯兄弟,你赶紧尝尝!”

“好。”冯慎也夹起一块,递入口中。

“怎么样?”曾三爷追问道。

“嗯,”冯慎赞道,“这卤煮中浸足了汤汁,喉齿留香,回味无穷,确实是不错!”

“那是,老哥我还能诓你吗?”曾三爷笑道,“吃来吃去,我真就是得意这口儿!”

“关键是这汤头,”冯慎道,“没个十足的火候,出不了这种浓厚的滋味。”

“这位少爷,您是行家!”半大小子冲冯慎一挑大拇哥儿,“我们这老汤,是拿羊骨棒子熬的白卤。至于怎么调配嘛,嘿嘿……我就不能跟您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