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隔墙有耳(第3/4页)

“什么人?!”冯慎大骇,冷汗一下子流满了后背。那蒙面人近在咫尺,自己竟毫无察觉。

“嘿嘿,”蒙面人冷笑一声,“冯公子不必紧张,我只求经书,不想伤人!”

“什……什么经书?”冯慎下意识地捂住怀中,倒退几步。

“冯公子!大家都是明白人,又何必装糊涂呢?”话音刚落,那蒙面人便身形一晃。还没等冯慎反应过来,已然到了冯慎近前。

冯慎见那蒙面人动若鬼魅,心知其身手高出自己数倍,忙运气提掌,打算抢先发难。

岂料那蒙面人不躲不避,任凭冯慎击来。冯慎一掌击中蒙面人的胸口,竟如击中了一团棉絮。还没等他撤招再打,掌间突然弹来一股巨力,竟震得冯慎生生倒退了好几步!

冯慎只觉得头涨耳鸣、气血翻涌,嗓子眼里一腥,一口鲜血吐将出来。待到冯慎站稳了身形后,怀中空空如也,那藏在里面的竹筒,早已落在了蒙面人手上。

“还来!”见东西被夺,冯慎急了,顾不得脚下踉跄,又朝着蒙面人扑去。他左扑右突,使出浑身解数,掌掌紧逼蒙面人要害。

那蒙面人倒是心平气稳,右手抓着竹筒倒背在身后,只伸出左手与冯慎周旋。见冯慎掌风跟到,蒙面人将身一侧,屈起一指,在冯慎手背上轻轻一弹。

这看似随手一弹的力道,竟重如千钧,冯慎只觉得掌背上一麻,整条手臂便再也抬不起来。

蒙面人手腕一转,又一把扯住冯慎的前襟。只稍稍一推,冯慎便后仰着,落到了三丈开外,摔了个七荤八素!

“你……你……”冯慎嘴角沾血,在地上挣扎了好一阵子,这才艰难地爬跪起来。

“冯公子,劝你还是不要勉强了!”蒙面人看着冯慎,冷哼一声,“你那点眼疾拂穴的本事还没到火候,仅凭着任督二脉相通,收拾个寻常武夫尚可,但与高手过招,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听得此言,冯慎一下子愣在当场。那蒙面人虽说不晓来历,可所言竟半点不虚。

对于那些武功套路,冯慎并没专门修练研习。冯慎少时体弱多病,冯父精于药石火齐,常以针灸来医其顽疾。久而久之,竟无意中扎通了冯慎的任督二脉。

那任督二脉,原属奇经八脉。任脉主血,督脉主气。任脉纵贯身前,从双股间的会阴穴起,至唇下的承浆穴,为阴脉之海;而督脉则起于长强,沿后背脊椎上行,越颅顶,经双目,绕至颚上龈交穴,为阳脉之海。任督二脉,一阴一阳,刚柔并济,气血充盈,流溢循环。若是任督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周身百脉皆通。

然那打通任督二脉之人,倒不似传闻之中那般夸张。只不过是目力超于常人,反应也敏捷数倍。所以冯慎虽没怎么修习武艺,但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那青魅的剑击。再加上他从小跟着父亲学医认穴,故能出手伤之。

可练武之道,讲究个内外兼修。外功似火,大开大合,而这内力如水,绵绵不绝。若能内外相融、水火相济,那才称得上是高深武学。若是偏失一端,那则罩门四现。更何况冯慎粗识武道,又怎能与真正的高手抗衡?

冯慎暗自揣度:“那青魅虽自称是‘粘杆处’高手,而本事却不过那般。可眼下这人的身手,与之悬殊甚巨,竟判若云泥!”

怔了半天,冯慎这才叹道:“想不到……‘粘杆处’卧虎藏龙……真是小觑你们了……”

“‘粘杆处’?”蒙面人冷哼一声,不屑道,“那种被弃的朝廷鹰犬……还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冯慎大惊:“你……你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好了!”蒙面人窄袖一拂,不置可否,“这竹筒里的东西,我便收下了,日后有缘再会吧!”

“等等!”听那蒙面人要走,冯慎急得满头是汗,他拼命撑着身子,想要阻拦。

“自不量力!”那蒙面人拿眼一瞥,便从地上拾起两块石子。一块掷向冯慎,而另一块却掷向相反的方位。

“啪!”第一块石子不偏不斜,正中冯慎右膝。冯慎身子一顿,登时扑倒在地。

待冯慎咬牙再看时,那个蒙面人早已遁得无影无踪。而巷子深处,另一名黑衣人,却直勾勾地瞪着脚底下的无头鹩哥,吓得瑟瑟发抖。

那蒙面人显然是对冯慎手下留情,虽然冯慎口吐鲜血,但除了浑身酸痛之外,并无什么大碍。冯慎趴在地上喘息了好一阵子,这才扶着墙,慢慢地直起身子,一步一瘸地回到了家中。

到家后,冯慎没敢惊动其他人,只是找了些跌打药酒,给自己涂了。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冯慎感觉身上不那么疼了,这才顺着院廊,来到了后院。

冯慎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察觉,便闪身进了一个房间。那房间不大,原是冯母生前念经之处。靠北壁有一张条桌,条桌上摆着个佛龛,旁边零散地放了些香烛、木鱼等物。地上留了个草编的大蒲团,由于久无人来,蒲团上都落满了厚厚的浮灰。

冯慎绕过蒲团,来到佛龛边,伸出双手,便扳住了龛中的紫铜佛像。他手中稍稍一加劲儿,那紫铜佛像便开始缓缓地扭转起来。等佛像转至背面时,屋里的地面上突然发出“啪”的一声,好像是有什么机栝被激发。

听到那声轻微的响动后,冯慎不慌不忙,他离开佛龛弯下腰,小心地将那蒲团平移在一边。这时,蒲团下的青砖地面上,赫然突起一个小铁环。冯慎将手指钩在铁环上,发力一拉,一个黑洞洞的入口便出现在了眼前。

那入口不大,直上直下,仅容一人进出。通道壁上嵌着一个接一个的铁杆,供人攀爬。

冯慎将身子下至入口,踩着那些铁杆,手脚并用,慢慢地向下降去。约降了五六丈的样子,冯慎便到了那坑道底层。

底层的坑壁上,凿着一个窄门。脚一踏到实地上,冯慎便猫着腰,钻进了那窄门里。窄门中,同样为一条通道。初入时,显得十分矮小,可走出几步,那通道里的空间便愈行愈宽,最后豁然开朗,一个宽大的地厅出现在冯慎眼前。

冯慎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拔盖轻吹后,一股幽蓝的火苗便燃了起来。借着那微弱的火苗,冯慎打开了土壁上的几个气孔。些许凉风灌下后,地厅里的气流开始通畅,不似之前进来那般憋闷。

冯慎举着火折子,将地厅里的蜡烛点燃。蜡烛点亮后,厅里的摆设便从黑暗里慢慢透了出来。

这地厅里倒是十分空旷,没什么多余的置设。厅里有张宽大的供桌,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牌位,皆是冯家历代先人。供桌之后悬着一张工笔画像,那画像陈旧素朴,颜色几欲褪尽,画芯、裱页上皆生了些淡淡的黄斑,一看便知年头不短。画上绘着一名身穿百纳袈裟的僧人,正在菩提树下闭目盘坐。画角上有一行题跋,有着“九龄先师入定图”“弟子慧存敬绘”等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