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察暗访(第2/4页)

“牛二呀牛二,”冯慎摇了摇头,道,“你到这里仅仅是为了这些?”

牛二一怔,后背上全是冷汗,呆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位爷消消气,”见那牛二慌了,跑堂的便开始帮腔,“我们这厨子也知道错了,您看……”

“错不错的先不提,”冯慎看着跑堂的慢慢说道,“我并非斤斤计较之人,若真是因为食材不洁,我倒真不会与你们挑理。”

“还是大爷知道疼人!”跑堂的忙道,“我们这厨子口拙木讷,小的就先替他谢谢二位爷的开恩……”

“不急着谢,”冯慎从那汤盆里夹起一块骨头来,又对那牛二问道,“你来说说,这汤里的骨头,当真是猪骨?”

“这位爷……”牛二一听,哆嗦得声调都变了,“这……这猪骨煲里……自然就是猪骨啊……”

“胡说八道!”冯慎筷子一扬,将那块带肉的骨头直接掷到牛二脚下,“这满满一盆,分明皆是人骨!”

听得冯慎这句话,其他人全都傻了眼。

查仵作大惊,“噌”的一声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冯少爷……这究竟怎么回事?”

那跑堂的也慌得满头是汗:“这位爷……这吃官司、要人命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乱说?”冯慎冷哼了一声,指着瑟瑟发抖的牛二道,“你自己问问他,看我是不是在乱说!”

“我的个亲哥哥哟……你倒是说句话啊!”跑堂的一把揽住那牛二,急得眼泪都下来了,“那位爷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啊?这……这汤里……真是人骨头吗?”

“怎么……怎么可能?”被跑堂的一晃,那牛二倒是恢复了些神志,但他还是脸色惨白,头上虚汗直冒,“这怎么会是人骨?明明……明明就是些猪骨头……”

“哼!还嘴犟!”冯慎一拂衣袖,“那我就说得再明白些!”

冯慎指着地上的骨头接着道:“这块骨头,看似是一截肥猪的前蹄,可实则不然。此骨尺、桡纤细,根本不似猪类那般粗大、贴合。并且,那骨髓细密、骨质薄脆,不是人骨又是何物?”

查仵作赶紧走上前,低头打量了一阵子:“果真如此!”

“那……那也不能说是人的吧?”牛二还是不肯承认,“我们都没看出来……怎么你们就非得说是人的?”

“嘿?小子!”查仵作抬起头来,冲着那牛二道,“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这二位爷是吃哪碗饭的?告诉你!既然我们冯少爷说这是人骨,那就铁定没跑!”

“牛二,别说我们难为你,”冯慎说着,又在那盆汤里捞了几下,一节小骨便被取了出来,“验骨辨骨之事你不懂,但这块骨头,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吧?什么猪畜,能长出这种骨头?”

牛二顺着看去,一下子傻了眼。原来冯慎刚从汤里捞出的,竟是一节指骨。这人与其他畜类不同,特别是那指骨构造,有着很大的差异。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够一眼分辨出来。

事到如今,牛二再没话说。那跑堂的也慌了,呆呆地看着牛二,瞠目结舌。

“牛二!你若老实招了,也便罢了,”查仵作死死地盯着牛二,生怕他狗急跳墙,“若是敢负隅顽抗,那……那休怪我们不客气!”

“招?”那牛二一愣,“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查爷,”冯慎道,“给他们透个底!”

“好嘞!”查仵作探手在身上一摸,一块腰牌便擎在了掌上,“都把招子放亮些,好好瞅瞅这是什么!”

“哎哟!”那跑堂的慌忙作揖,“原来二位是顺天府的官爷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二位官爷明鉴呀……这……骨头汤这事……跟小的可没有半点关系啊!”

“牛二,你又如何说?”冯慎盯着牛二,冷冷地问道。

“冤枉啊官爷!”牛二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真的没有杀人啊!”

“若无杀人越货,那汤盆里的人骨你又作何解释?”冯慎高声厉喝道,“难不成是自己跑进去的?!”

“这……这说出来……小人怕官爷不信哪……”牛二又在地上磕起了响头,“小人……小人稀里糊涂的就把这人骨……给煲成汤了……”

“量你也没那个胆子杀人熬汤!”冯慎看了跪在地上的牛二一眼,又冲查仵作道,“劳查爷跑趟腿,去衙门里叫几个衙役过来。”

“行!”查仵作一拍胸脯,道,“这事包我身上,那冯少爷您就先在这盯上一会儿,等兄弟们过来,再好好审审这伙人!”

“有劳查爷!”冯慎拱手道。

“不敢当,”查仵作一回礼,又朝着那跑堂的和牛二瞪了一眼,狠狠地说道,“都老实点!在官差到来之前,哪儿都不准去!”

说罢,那查仵作便飞也似的去了。

“那……那官爷……小的……小的去跟掌柜的说一声……”跑堂的怕极了,想脚底抹油,离开这是非之地。一面说着,一面就想朝门外溜去。

冯慎见状,从桌上夹起一只餐碟,冲着那跑堂的腿弯掷去。

跑堂的“哎哟”一声,双膝一弯,猛的就趴跪在地,额角磕在门框子上,撞了个大包,疼得哼哼唧唧。

“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冯慎缓缓地说道,“要是再想跑,休怪我心狠!”

冯慎这一出手,二人便怕得掉了魂,见冯慎有这等本事,哪里还敢不听不从?皆胆战心惊地留在原处,等着冯慎发落。

“牛二,要想洗清嫌疑,你就如实说来。”冯慎将桌上那汤推到一边,对着牛二道,“这人命关天的大案,料你也知道后果!且不论那人是谁害的,你将尸首做成汤倒是确凿。倘若有个一丝半点的欺瞒,恐怕你那颗脑袋就真保不住了!”

“小人愿讲……小人愿讲……”牛二声泪俱下,磕头不迭,“只求官爷明察,早点洗了小人的冤屈啊……”

“休得聒噪!”冯慎眉头一蹙,喝道,“速速讲来!”

“是……是……”那牛二抹了把脸,赶紧回道,“小人这就说……这就说……”

接着,牛二便断断续续地将那所知的事,慢慢向冯慎诉了出来。

原来,这牛二因煲得一手好汤,所以掌柜的另辟小灶,让他专攻一项。从选料到配切、烹煮,皆由他一人而为。

醉仙楼食客不少,酒足饭饱之后,再食些汤水,那才叫个养生之法。再加上牛二的汤煲可口,自然为食客们津津乐道。

食的人多了,这每天的进料选材也便多了。那采购的活计,中间能有个油水可捞。牛二心贪,不满足柜上发的那点月钱,自便就打起了那“过手三分肥”的念头。明明用了五文,牛二就向柜上报个八文,虽说只昧点散碎银子,但时日一久,这份“私揽”的收入,也十分可观。掌柜的天天忙活着打理买卖,根本无暇问及这等细账。因此,这牛二的胆子也日益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