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塞缪尔·芬南的不称职(第2/3页)

“当天上午晚些时候,史迈利再次去找艾尔萨·芬南,问她八点半那个电话的事宜——她知道(她自己就是这样说的)那会‘困扰史迈利’(蒙特描绘我的能力时的奉承已经奏效了)。跟史迈利扯完记忆不好这档子事之后,她恐慌地给蒙特拨了电话。

“估计蒙特事先收到过戴尔特给他的照片或者说明,他决定清除史迈利。(得到了戴尔特的批准?)那天几乎就要成功了。(注:蒙特直到4号晚上才把车子还到斯卡尔的汽车修理厂。这并不能证明蒙特当天没打算早点坐飞机离开。要是他一开始便决定赶早班机,那他可能就会在更早的时间把车子停到斯卡尔那里,然后坐公交去机场。)

“蒙特看来不太可能会在接过艾尔萨的电话之后变更计划。没有确凿证据说他改变计划就是因为她的电话。”

蒙特会不会真被艾尔萨吓到了?吓到留下来,吓到把亚当·斯卡尔给杀了,他想弄个明白。

门厅里的电话响了……

“乔治,我是彼得。地址跟那个电话号码都没有什么料。拐入死胡同了。”

“你什么意思?”

“电话号码和地址指向的是同一个地方——海格特村一个有家具的公寓。”

“然后呢?”

“租房的是欧洲航空公司的飞行员。他在1月5日付了两个月的房租,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恶。”

“房东对蒙特记忆很深。他是那飞行员的朋友。作为德国人,他算是一位和善有礼的绅士,非常大方。他经常就睡在沙发上。”

“噢,天呐。”

“我仔细检查了那间房。角落里有张书桌。所有的抽屉都清空了,除了那个放着存包处票据的。我琢磨着这是从哪儿来的……好吧,要是你想笑的话,顺道去拜访圆场吧。整座奥林匹斯山的家伙都在精力充沛地闹哄着呢。对了,顺便提一句——”

“什么事?”

“我到戴尔特的公寓四处搜查过了。白折腾。他1月4日就走了。都没有跟送牛奶的人说。”

“他的信件呢?”

“除了账单,其他一概没有。我也去看了下蒙特同志的小窝,有几间房是给钢铁代表团用的。家具跟其他东西一并不见了。很遗憾。”

“我明白了。”

“我跟你说件古怪的事儿,乔治。你记得吗,我之前想过,说不定能拿到芬南的个人物品——钱包、笔记本之类的?从警方那边。”

“记得。”

“嗯,我拿到了。他的日记上有戴尔特的全名,就在地址栏那边,对应的还有代表团的电话号码。真够冒失的。”

“何止啊,那简直就是精神失常。天啊。”

“1月4日的条目写的是‘史迈利C.A.八点半电话’。而3日那个条目正好印证了,上面写着‘预约周三早上打电话’。这就是你念兹在兹的那个神秘电话了。”

“还是没解释通。”随后他们停顿了会儿。

“乔治,我让菲利克斯·塔芬纳到外交部去打听消息。从某个角度看,这比我们担心的情况还要糟糕;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似乎又要好些。”

“怎么说?”

“塔芬纳找到了最近两年的登记表。他可以查出哪些文件是从芬南那里调出的。哪个文件明确调到哪里,他们都还留着申请表。”

“我听着呢。”

“菲利克斯发现有三四个文件经常会在星期五下午以芬南的名义登记取出,然后在星期一上午登记入档;由此推断,他在周末把东西带回家。”

“噢,老天呐!”

“但奇怪的是,乔治,在过去的六个月里,事实上自从他换岗位后,他经常会把一些无需保密的东西带回家,那可都是没人感兴趣的。”

“但也正好是在过去这几个月里他才开始主管秘密文件,”史迈利说,“只要他想,什么东西都可以带回去。”

“我知道,但他没有这么做。其实,基本上你可以说那是故意的。他带回家的都是些等级很低的东西,几乎跟他的日常工作毫不相干。他的同事现在想起来还是没办法理解——他甚至会带走一些在他管辖范围以外的文件。”

“而且是无需保密的。”

“对——看不出有什么情报价值。”

“那再早些呢,在他换岗位之前?那时候他带哪一类东西回家?”

“就是你能想得到的那些——他白天所用到的文档,政策什么的。”

“是机密的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该是怎样的就是怎样。”

“但没有什么是意料之外的——不怎么机密但又不在他管辖范围内的东西。”

“没。没有。坦白说,他有很多机会,却没有去用。我猜他是在瞎搞。”

“他既然连幕后主子的名字都给写出来了,那这样也不奇怪了。”

“关于下面这个,你怎么想都行:他在外交部里请了4号的假——就在他死之后的第二天。很显然这件事挺不寻常的——他们说他是个工作狂。”

“对这些事麦斯顿怎么处理?”史迈利停了会儿再问道。

“当时他在查看这些文件,然后匆匆忙忙地跑来找我,每两分钟就问一个烦人的问题。我觉得他面对这些铁一样的事实时,感到孤独了。”

“哦,他会熬过去的,彼得,不用担心。”

“他已经在说,芬南的整个案子就要看那个神经过敏的女人的证据了。”

“谢谢你给我打电话,彼得。”

“再见了,小子。行事低调点。”

史迈利放好听筒,寻思着曼德尔在哪里。门厅的桌子上放了张晚报,他淡然瞄了一眼大标题“私刑——全球犹太人的抗议”,下面则描述了杜塞尔多夫54一名犹太店主所受的私刑。他打开会客厅的门——曼德尔不在。他透过窗子看到曼德尔正戴着园丁帽,在前面花园里粗野地用鹤嘴锄砍着树桩。史迈利观望了片刻,然后又要上楼休息了。正当他爬到楼梯最上层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乔治——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有蒙特的消息了。”

“怎么了?”

“他昨晚坐BEA55的飞机飞往柏林了。用的是另外一个名字,但空姐轻而易举就验出来了。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运气不好啊,伙计。”

史迈利用手压住听筒架好一会儿,然后拨了威利斯顿2944这个号码。他听着电话那一头的拨号音。突然,拨号音停止了,艾尔萨·芬南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好……你好……你好?”

他缓缓地把听筒放下。她还活着。

究竟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蒙特会现在回去,就在杀了芬南过后的第五个星期,在杀了斯卡尔过后的第三个星期;为什么他灭掉了较小的威胁——斯卡尔——却让艾尔萨·芬南安然无恙?她可是神经兮兮而且怀恨在心的,随时可能罔顾自己的安危而把所有事情都给抖出来。要是那个可怕的夜晚没有降临到她身上,又会有怎样的后果?戴尔特怎么能够信得过一个几乎不受他控制的女人呢?她丈夫的好名声很可能再也无法保住,她会不会在谁也不清楚的复仇或悔改心态下脱口说出全部真相呢?很显然,在谋杀芬南与谋杀他妻子之间该有一定的时间间隔,但什么事件、什么信息、什么危险会让蒙特决定在昨晚折返呢?事到如今,一个掩藏芬南通敌谋反、残酷无情且煞费苦心的计划明显已经被搁置一旁,无法完成。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蒙特收到风声?或者说他的离开只不过是一个巧合?史迈利并不相信这种可能。要是蒙特在两起谋杀以及对史迈利的袭击之后还留在英国,那他肯定不是自愿的,他只会等待时机让自己得以脱身。若非必要,他肯定一秒钟也不会多待。此外,斯卡尔死后他又做了些什么?躲在某个偏僻的小房间里,同阳光和消息隔绝。那他这会儿飞回去怎么会如此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