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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汉娜需要伟大的裁决者决定,她在学校的朗读比赛该读哪一本书;马克需要用新小提琴拉“懒懒羊”给他听,好让他们决定他够不够格去参加考试;而露伊莎需要他对总部大楼最近发生的暴行表示意见,好让他们决定如何思考运河的未来,尽管她老早就对这个问题有定见——绝世无双的艾尔纳斯托·狄嘉多,华盛顿认可的正直之士与黄金旧岁月的保护者,绝不可能有错:

“哈瑞,我真的了解。艾尔纳斯托只是陪总统出国十天,他的幕僚就马上批准任命至少五个魅力四射的巴拿马女人当公关官员,还完全比照美国的薪资标准。她们惟一具备的资格是年轻、白人、开宝马、穿名牌服饰,有大胸脯和有钱老爸,而且还拒绝和正式职员讲话呢。”“吓人哪。”潘戴尔断言。

然后又回到店里,玛塔需要和他一起查看过期的账单和还没收账的订单,好决定该向谁追讨,谁又可以再宽贷一个月。

“头痛好了吗?”他温柔地问,注意到她比平常更苍白。

“没事了。”玛塔躲在头发后面回答。

“电梯又停啦?”

“电梯已经永远不动了”——给他一个歪斜的微笑——“电梯已经正式公告停用了。”

“我很遗憾。”

“噢,拜托,别这样,电梯不动又不是你的错。谁是欧斯纳德?”

潘戴尔刹时心惊。欧斯纳德?欧斯纳德?他是个顾客啊,小姐。别到处嚷嚷他的名字!“干吗?”他说,完全冷静下来。

“他很邪恶。”

“我们的顾客不全都是?”他说,又戏谑地提起她对桥另一边那些人的偏爱。

“是没错,可是他们自己不知道。”她回答,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而欧斯纳德知道?”

“没错,欧斯纳德很邪恶。他叫你做的事,你千万别做。”

“可是他叫我做什么啊?”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就会阻止他。拜托。”

她可能想加上一句“哈瑞”,他感觉到他的名字已在她扭曲的唇边成形。但是在铺子里,她很有骨气,从来不为他的诱惑所动,从来不让一个字或一个动作表现出他俩将永远联系在一起。每次他们看着彼此,就会从不同窗户看见相同的情景:

玛塔穿着撕裂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像还没收走的垃圾躺在贫民窟。三个被蔑称为“钉耙”的诺列加尊严军成员,轮流用一根该死的棒球棍夺取她的心和她的意念,从脸开始下手。潘戴尔低头看着她,另外两人把他的手扭到背后,他撕心裂肺地喊,先是恐惧,接着是愤怒,然后是恳求,求他们放她走。

但他们没有这么做。他们强迫他看,因为教训反叛的女人是为了杀鸡儆猴,如果没有人在旁围观,又怎么能达到目的?

全弄错了,上尉。这位小姐穿反对运动的白衬衫,纯属巧合啊。

安静点吧,先生,那已经不是白色的了。

玛塔躺在迈基帮她找来的临时诊所的床上,浑身赤裸裸的,满是血和瘀伤。潘戴尔绝望地往医生手里塞钱,外加一再的保证,而迈基则在窗边守望。

“我们比这个要好。”玛塔透过血肉模糊的嘴唇与碎裂的牙齿说。

她的意思是:有一个更好的巴拿马。她说的是从桥另一端来的人。

第二天,迈基被捕了。

“我在想,要把运动休闲区改成会客厅,”潘戴尔告诉露伊莎,他还在下决心的过程当中,“弄个吧台。”

“哈瑞,我不知道你要吧台干吗,你那个星期四晚上的聚会已经够热闹了。”

“想办法拉人进来啊,露,招徕更多顾客。朋友带朋友,大家喝得醉醺醺,觉得很放松,开始看新料子,订单就满满进账啰。”

“试衣间要放哪里?”她反驳。

好问题,潘戴尔想。就算安迪也无法回答。决定顺延。

“为了顾客,玛塔,”潘戴尔很有耐心地解释,“为了那些来吃你的三明治的人啊。他们的人数会越来越多,加倍增加,定做更多的西装。”

“希望我的三明治毒死他们。”

“到时候我帮谁做衣服呢?我想大概是你那些火爆脾气的学生朋友。全球第一场定制西服革命由P&B提供,真是太谢谢你了。”

“列宁也开劳斯莱斯啊,有何不可?”她毫不让步地顶嘴。

我从没问过他口袋的事,他想着,那晚他在店里留得很晚,在巴赫的旋律伴奏下裁剪一件晚宴外套。我也没问他裤脚折边或他喜欢的裤子宽度,没对他长篇阔论谈背带在湿热气候里的种种优点,特别是对那些腰线是我所谓“移动的盛宴”的绅士们而言。准备好这个理由,潘戴尔几乎要伸手拿起电话了,铃声却在此时响起——除了欧斯纳德来找他喝睡前酒,还会有谁呢?

他们在行政饭店镶饰着嵌板的摩登酒吧碰面。这家饭店是座洁白的塔形建筑,离潘戴尔的铺子只有一石之遥。一架巨型电视正播放篮球赛,观众是两个穿短裙的迷人女郎。潘戴尔和欧斯纳德没和她们坐在一起,而是头抵着头,在设计来让他们舒服靠坐的藤椅里身体前倾。“下定决心没?”欧斯纳德问。

“还没,安迪,应该说还在想。深思熟虑。”

“伦敦对这些消息很满意,他们想要做这笔生意。”

“嗯,这样很好,安迪,你一定好好吹捧了我一番。”

“他们希望你尽快开始活动,他们对缄默反抗运动很有兴趣。要参加者的名字、资金、和学生的关系。他们搞示威吗?还有方法和意图。”

“嗯,不错。是的,没错。”潘戴尔说。烦恼已经够多,他巴不得别再听到伟大的自由斗士迈基·阿布瑞萨斯和他的大财神爷拉菲·多明哥的下落。

“很高兴知道他们喜欢。”他有礼貌地说。

“我想你可能要盘问玛塔:学生活动的消息,教室里的炸弹工厂。”

“噢,不错,是的。”

“关系是建立在官方基础上,哈瑞,我也一样。签下你,报上去,付钱给你,教你一些把戏。我们想趁热打铁。”

“安迪,就像我说的,时间不是问题。我不是那种莽撞的人,我很深思熟虑。”

“他们把条件提高百分之十,帮你集中精神。要我算给你听吗?”

欧斯纳德无论如何都要算给他听,圈成杯形的手活像正用牙签剔牙。有多少是付现,有多少用来付你每个月的贷款,还有视产品质量支付的现金红利,全凭伦敦自由裁量,数目颇大的退职金。

“最多三年就可以退出江湖了。”他说。

“或者更早一些,如果我运气不错的话,安迪。”

“或者你聪明的话。”欧斯纳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