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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们属于少数派啦,我确定。”伍德罗回答得很有技巧。

“只是啊,我认为对你来说可能会令你很担心,以你身为办事处主任的职责来说,可能也很心烦,因为你眼睁睁看到事情发生,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阻止。我是说,你没办法去找贾斯丁然后说,‘你看看那个留胡子的黑人,他跟你老婆有一腿。’你讲得出口吗?你有那份能耐吗?”

“如果丑闻威胁到公署的名声,我有权——也有责任——亲自介入。”

“你有介入吗?”莱斯莉说。

“广义来说的话,有。”

“是跟贾斯丁说?还是直接去找特莎?”

“问题是,显然她和布卢姆的关系可以说是具有一层掩护。”伍德罗回答,设法规避她的问题。“男的是有头有脸的医生,在救济群体中广受尊重。特莎是他手下奉献心力的志愿者。表面上,一切都光明正大。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冲进去指控他们两人通奸。你只能说,是这样的,你们会让其他人误解,所以请稍微慎重一点。”

“这话你对谁讲过?”莱斯莉边问边在笔记簿上写字。

“没有那么简单。不只是发生在一个场合而已,也不只是一次对话而已。”

莱斯莉倚身向前,一面检查录音机是否还在运转。“是你和特莎之间的对话?”

“以机器来比拟特莎的话,她是个设计高明的引擎,只是少了一半的钝齿。在她的小男婴死掉之前,她是有点乱来。那样讲没错。”伍德罗正要对特莎作出全然的背叛,这时回想起波特·科尔里奇坐在书房里以愤怒的口吻转述佩莱格里的指示。“但是,我不得不怀着极大的惋惜说出来,她后来让我们不少人觉得她神经不太对劲。”

“她是花痴吗?”罗布问。

“以我的职薪等级来说,那样的问题恐怕我不够格回答。”伍德罗回答的口气冰冷。“这样说好了,她打情骂俏得很过火。”莱斯莉暗示,“对每个人都放电。”

“如果你坚持要那样说的话也行,”——没有人可以比他说得更不带感情——“很难说对吗?她长得标致,是大家闺秀,嫁的是老丈夫——她是在打情骂俏吗?还是只是忠于自我,尽情开心?如果她穿了低胸洋装,裙子外围还有花边,人家会说她很容易到手;如果她不这样穿,人家会说她很没情调。内罗毕的白人群体就是这么一回事。或许换成别的地方也一样。这方面我不是专家。”

“她有没有跟你打情骂俏?”罗布问。他又在铅笔上咬了一口,让人火冒三丈。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她究竟是在打情骂俏,或只是在放纵好心情,根本无从判断。”伍德罗说。这话达到了温文尔雅的新境界。

“那么,呃,你自己该不会也稍微跟她打情骂俏吧?”罗布询问,“少装蒜了,伍德罗先生。你也是四十好几,中年危机,准备退休,和贾斯丁一样。你对她有好感,为什么没有?换成是我,我一定会。”

伍德罗恢复得很快,几乎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恢复过来。“噢,小罗布啊。满脑子想的都是特莎、特莎。夜以继日。你被她迷昏头了。随便你去问任何人。”

“我们问过了。”罗布说。

隔天早上,在惨遭围攻的伍德罗眼中看来,问话的人穷追猛打的模样真难看。罗布将录音机摆在桌上,莱斯莉打开红色大笔记簿,上面用橡皮圈做记号,然后由她开始问话。

“我们有理由相信,特莎在婴儿死掉后不久,你去医院探过病。长官,果真有这件事吗?”这话震撼了伍德罗的世界。到底是谁把那件事说出来的?是贾斯丁吗?他不可能,因为他们还没找过他。找过的话,我应该知道才对。

“一切暂停。”他突然命令。

莱斯莉抬起头来。罗布放松姿势,然后仿佛想用手掌抚平自己的脸似的,伸出一只长手直直地放在鼻子上,接着从伸长的手指指尖上端详伍德罗。

“今天早上我们要谈的主题就是这个?”伍德罗质问。

“主题之一。”莱斯莉承认。

“那样的话,请你告诉我,因为我们所有人的时间都不多,究竟到医院看特莎,和追查杀她的凶手有何关联?据我了解,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要调查凶杀案的吗?”

“我们是在寻找动机。”莱斯莉说。

“你说过找到了动机。强暴。”

“强暴已经不适用了,不能算是动机了。强暴只是附带进行。或许是障眼法,让我们误认为是冲动伤人的案件,而非按照计划行事。”

“预谋。”罗布解释。他的棕色大眼睛以寂寞的眼神盯着伍德罗看。“就是我们所谓的企业暗杀。”

听到这里,伍德罗短暂升起一阵寒意,头脑怎么也无法思考。然后他才想起企业两字。他为什么要说是企业?

企业暗杀?难道是由公司派人进行的?太过分了!一个具有身份地位的外交官,根本不屑考虑到这么离谱的假设!

之后,他的脑袋成了一片空白。没有文字,连最陈腐最无意义的字眼都无法挺身而出解救他。他看到自己,就算看得到的话,也只是某种计算机,正在抓取数据,重新组合,然后阻断掉来自大脑封闭区高度加密的思绪。

才不是企业暗杀。是冲动伤人。没有计划。是非洲式的血祭。

“好吧,你为什么要去医院?”他听见莱斯莉说,自己一面追着声音去理解。“你为什么在她的小男婴死了之后要过去看她?”

“因为她叫我去。透过她丈夫,我是以贾斯丁的上司身份去探病的。”

“另外还有谁也应邀前往吗?”

“就我所知是没有。”

“吉妲有吧?”

“你是指吉妲·皮尔逊?”

“还有其他人吗?”

“吉妲·皮尔逊没有在场。”

“所以只有你和特莎。”莱斯莉大声强调,写在笔记簿上。“你是他的上司,跟探病有什么关系?”

“她很关心贾斯丁的前途,希望我能向她保证贾斯丁不会有事。”伍德罗回答。他故意放慢脚步,不要随她越来越快的节奏起舞。“我是试过说服贾斯丁请个假,不过他宁愿待在工作岗位上。EADEC的部长年会即将召开,他决定要作好准备。我对她解释这一点,也答应要继续关照他。”

“她有没有带笔记本电脑过去?”罗布插嘴。

“你说什么?”

“有那么难懂吗?她有没有带笔记本电脑过去?——放在她身旁,放在桌子上面,放在床下,藏在床上?她的笔记本电脑。特莎很爱她那台笔记本电脑。她都是用那台计算机发电子邮件给别人。她发电邮给布卢姆,她发电邮给吉妲,她发电邮给她照料过的一个意大利病童,也发过电邮给她以前在伦敦的某个男朋友。她对半个世界发电邮发个不停。她有没有带笔记本电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