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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答。”

“有没有录音带?磁盘——告白、陈述的录音?”

“拒答。”

“你把文件送给哪位副部长?”

“伯纳德·佩莱格里爵士。”

“这里有没有留副本?”

“我们的政策是这里敏感数据放得越少越好。”

“你自己有没有留副本?”

“没有。”

“文件是打印的吗?”

“谁打的?”

“文件是打印的还是手写的?”

“打印的。”

“谁打的?”

“我不是打字机专家。”

“是电子打印机,还是文字处理机?或是计算机?你记不记得是什么样的打印稿?字体呢?”

伍德罗对他很不悦地耸耸肩,接近粗暴的地步。

“比方说,不是斜体字吧?”罗布不放过。

“不是。”

“还是那种半连接起来的假手写字体?”

“是极为普通的罗马字体。”

“计算机打字。”

“对。”

“这么说来,你的确是记得了。附件也是打印的吗?”

“大概吧。”

“同一种字体?”

“大概吧。”

“所以大约是十五到二十页,是极为普通的计算机打的罗马字。谢谢你。伦敦方面有没有给你回音?”

“最后有。”

“从佩莱格里那边?”

“可能是佩莱格里,也可能是他的部属之一。”

“内容是?”

“不需要采取行动。”

“有没有说明理由?”还是罗布在问话,问题丢出来有如出拳。

“文件中所谓的证据具有宣传意味,为此进行任何询问皆徒劳无益,将使我国与地主国产生嫌隙。”

“这个答复,不采取行动,你有没有告诉特莎?”

“有,但没有说得这么详细。”

“你到底跟她怎么说的?”莱斯莉问。

这样的回复方式,是因为伍德罗采取了实话实说的新策略,还是某种想告白的本能?“我以自己认为她比较可以接受的方式告诉她,顾及她的身体状况,顾及她刚生下死胎,顾及她对文件的重视程度。”

莱斯莉已经关掉录音机,正将笔记簿装回包包里。“这么说,什么样的谎言对她来说比较能接受,长官?以你的判断?”她问。

“伦敦方面正在调查,正在采取准备措施。”

伍德罗一时之间以为问话结束,感到一阵欣慰。然而罗布还杵在那里,用力挥拳。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有一件事,伍德罗先生。贝尔、巴克与本杰明6,别名三蜂。”

伍德罗的坐姿纹丝不动。

“广告在市区里到处都看得到。‘三蜂,为非洲奔忙。’‘为你嗡嗡响,亲爱的!我爱三蜂。’总部就在街上。新盖的玻璃大楼,看起来像是机器人达列克。”

“他们又怎么样?”

“我们昨天晚上才调出他们公司的简介,是不是啊,莱斯?你不知道,这家公司多了不起。非洲的每个好处都与他们有关,但骨子里却是彻底的英国公司。饭店、旅行社、报纸、保安公司、银行,提炼金矿、煤矿、铜矿的公司,以及进口汽车、船只和卡车,讲也讲不完。还有一系列很不错的药品。‘三蜂为您的健康奔走。’我们今天早上开车过来的路上看到,对吗,莱斯?”

“就在那边的路上。”莱斯莉附和。

“而且他们跟莫伊的手下也称兄道弟,就我们所知。私人喷射机,还有美女让你玩到尽兴为止。”

“大概这条线索很有希望吧。”

“不见得。我只是想看看说这些的时候你脸上有什么反应。我说完了。谢谢你的耐心。”

莱斯莉仍忙着把东西放回包包。这段对话她尽管很感兴趣,但可能连听都没听进去。

“像你这样的人应该被抓起来才对,伍德罗先生。”她对自己说,睿智的头则摇摇表示不解,“你自以为是在解决全世界的问题,其实你才是问题的症结。”

“她是说你是他妈的骗子。”罗布解释。

这一次,伍德罗没有陪他们走到门口。他一直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位置上,倾听着来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然后打电话到柜台以最随便的口气要求,他们离开大楼后请通知一声。一听到他们已经离开,他迅速来到科尔里奇的私人办公室。他早就很清楚,科尔里奇不在办公室,正在与肯尼亚国外事务部开会。米尔德伦在打内线电话,看起来轻松却不自在。

“事态紧急。”伍德罗说。和米尔德伦认为他正在做的事情正好相反。

伍德罗坐在科尔里奇空空的办公桌前,看着米尔德伦从高级专员的个人保险柜中抽出一个白色菱形的东西,以过分殷勤的态度插进数字电话中。

“你到底有什么事?”米尔德伦问。他的口气傲慢,是大人物的低级私人秘书特有的口吻。

“给我滚出去。”伍德罗说。

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立刻打直拨电话给伯纳德·佩莱格里爵士。

他们坐在阳台上,两个外交部同事在毫不留情的夜间照明灯下享用晚餐后的睡前酒。格洛丽亚已回到客厅。

“贾斯丁,这话再怎么说都不好说出口,”伍德罗开始说,“所以我就干脆说出来算了。非常可能的迹象显示,她生前遭到强暴。我感到非常非常的难过。对她,也对你。”

伍德罗确实很难过,他一定是的。有时候你不必真正感觉到,就知道有那种感觉了。有时候你的感官遭到严重践踏摧残,再来一桩骇人听闻的新闻时,也觉得只是令人乏味的细节而已。“当然了,这是验尸报告出炉前的说法,所以还没定案,也不列入记录,”他继续说,避免接触到贾斯丁的眼神,“可是他们似乎没有疑问。”他感觉到有必要提供实质上的安慰。“警方觉得其实这下子倒明朗化了,至少找到一个动机。在办案时不至于像海底捞针,就算还无法指认凶手也一样。”

贾斯丁坐着仔细听,双手将白兰地酒杯握在身前,宛如有人刚将酒杯递给他当做奖品。“只是可能而已?”他最后才提出反驳,“真的是奇怪得很,怎么可能?”

伍德罗事前并没有想像到这种反应,竟然使他再度成为被质问的对象,不过心中某种诡异的情绪竟欢迎这种反应。心魔正在驱使他。

“是啊,显然他们的确必须先问这种情况是不是两情相悦。通常要先作这样的假设。”“两情相悦?跟谁?”贾斯丁询问,一脸疑惑。

“管那人是谁——管他们想的是谁。我们总不能帮他们办案吧?”

“对。我们的确不能。桑迪,你也真可怜,好像所有的苦差事都由你扛下来了。现在我确定我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格洛丽亚身上,她让我们独处的做法很正确。坐在外面和整个非洲的昆虫王国相处,她洁白的英国肌肤可受不了。”对于伍德罗那么靠近自己,他突然感到排斥,因此起身推开落地窗。“格洛丽亚,亲爱的,不好意思冷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