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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信,你有没有正好带在身边,亲爱的?”

吉妲为了这一趟,买了一个新的手袋,她以颤抖的手从里面拿出贾斯丁的信。莎拉拿进土库屋,凑着头上的灯泡看,然后在里面站了一会儿,接着再回到阳台,坐在刚才的椅子上,神态有相当程度的困惑。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亲爱的?”

“如果可以的话。”

“特莎有没有用她那张甜甜的嘴巴对你说,她和阿诺德是来洛基参加性别研讨会?”

“他们对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

“你相信她说的话喽?”

“对,我相信。我们所有人都相信了,贾斯丁也相信,我们现在还是相信。”

“特莎是你的好朋友吗?听说感情像姐妹一样?就算情同姐妹,她还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她来这里另有目的?或是说性别研讨会只是一个挡箭牌,一个借口,就像你拿自给自足营当做借口一样,对不对?”

“在我们刚成为朋友的时候,特莎会跟我讲一些事情。然后她开始担心,她觉得对我讲太多了,让我扛下这些负担很不公平。我是临时雇员,是在当地聘用的员工。她知道我考虑申请永久职位。再考一次。”

“你还是有这种想法吗,亲爱的?”

“对。可是,那并不代表别人不能告诉我真相。”

莎拉喝了一小口茶,拉拉帽檐,调整坐姿到舒服的姿势。“根据我了解,你要在这里待三个晚上。”

“对。星期四回内罗毕。”

“很好。非常好。这次大会,你会参加得很愉快。茱蒂丝这个女人很有天分,凡事讲求实际,别人唬不了她。对脑筋比较钝的人是有点凶啦,不过从不会故意刁难人。明天晚上,我会介绍我的好朋友麦肯齐机长给你认识。从没听说过这个人吗?”

“没有。”

“特莎或阿诺德从没跟你提过这么一个麦肯齐机长?”

“没有。”

“好吧,这个机长是我们在洛基的飞行员。他今天往南飞到内罗毕,所以你们大概在空中有交错。他要去载运一些物资,也有点事要处理。你会非常喜欢麦肯齐机长的。他礼貌周到,心地宽大到比多数人的身体都还大,那可是事实。这一带发生的事情,很少能逃过麦肯齐机长的注意,也很少从他嘴巴里跑出来。机长打过很多惨烈的仗,不过现在他全心追求和平,所以才来洛基定居,养活我们饿着肚皮的族人。”

“他跟特莎很熟吗?”吉妲以担心的口气问。

“麦肯齐机长认识特莎,他认为特莎是个好女人,就只有这样而已。麦肯齐机长不会去追已婚妇女,就和阿诺德差不多。不过麦肯齐机长和阿诺德认识的程度比他认识特莎还深。内罗毕的警察竟然会想通缉阿诺德,他认为他们全疯了。去内罗毕的这趟,他也准备找警察说一说。我敢说他这一次去内罗毕,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要去找警察。警察一定会很不喜欢与他谈话的,相信我,麦肯齐机长向来直言不讳,毫无保留。”

“特莎和阿诺德来洛基参加研讨会的时候,麦肯齐机长也在吗?”

“麦肯齐机长在。他见到特莎的机会,比我见到她还多,亲爱的。”她暂时停口,坐着对星星微笑,在吉妲眼中看来,她是在心中考虑是否该说出来,或是保守秘密,而吉妲在过去三个星期不断扪心自问的正是这个。

“好吧,亲爱的,”莎拉最后继续说,“我一直在听你讲话,也一直观察你,为你设想,担心你的安危。我的结论是,你是个有头脑的女孩子,你也是端端正正、具有责任感的好人,我很重视这一点。不过如果我看错了你,我跟你讲的事情会把麦肯齐机长害得很惨。我要跟你讲的东西很危险,一旦讲出来就没有办法收回。所以我建议你,现在就告诉我,我是不是高估了你,有没有看对人。因为会乱讲话的人永远都不会学乖。我领教过。这些人今天可以对着圣经发誓,隔天又原形毕露,又到处胡乱讲话。圣经对他们一点作用也没有。”

“我了解。”吉妲说。

“现在,你是不是准备要警告我,我看走了眼,误解了我看到的东西和听到的东西,错估了你?还是我可以把心中的话跟你讲,让你从此肩负沉重的责任?”

“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拜托。”

“我认定你会这样说,所以你听好了,我会讲得很小声,你耳朵要竖起来。”苏丹莎拉拉了一下帽檐,让吉妲靠过来一点,“好。也许壁虎能帮点忙,叫大声一点,我希望。特莎从来没来参加过研讨会,阿诺德也没有。他们一能够自由行动,就跳上我朋友麦肯齐机长的吉普车后座,悄悄开到机场,头垂得低低的。麦肯齐机长一抓到机会,就把他们两个放到他的水牛飞机上,往北方飞去,连护照或签证或南苏丹叛军规定的任何正式文件都没有。叛军彼此交战个没完,没有精神也没有智慧团结起来,去对抗北边的那些阿拉伯坏蛋。那些阿拉伯人好像认为安拉能原谅一切,就算是他的先知无法原谅也一样。”

吉妲以为莎拉已经讲完,所以她准备开口,不过莎拉才只是刚开始而已。

“让事情更加复杂的是,莫伊先生决定接管洛基机场,你大概注意到了。他呀,有整个内阁的帮忙,连区区一个跳蚤马戏团都管理不了,就算有油水可捞也是一样。他对非政府组织不太留情,却对机场税胃口很大。阿诺德医生特别小心的是,不让莫伊先生和手下发现他们的行踪,不论他们去哪里都一样。”

“照你这么说,他们究竟是上哪里去了?”吉妲低声问,不过莎拉继续讲下去。

“我从来没过问他们要去哪里,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讲梦话泄露秘密,这不是说最近有谁会跟我过夜啦,我老了。不过麦肯齐机长知道,这无需多言。麦肯齐机长隔天一大早就带他们回来,和前一天去的时候一样小心翼翼。阿诺德医生他啊,他对我说,‘莎拉,’他说,‘我们只到过洛基,其他什么地方都没去过。我们来参加你的性别意识研讨会,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都在场。你如果能一直记得这个重点,特莎和我会很感激你的。’不过如今特莎死了,她也不会再感激苏丹莎拉或任何人了。而阿诺德医生呢,如果我知道什么事情的话,会比他死了还严重。因为莫伊的手下四处横行,随心所欲烧杀掳掠,换句话说就是会血流成河。他们如果抓到人关起来,打算从他口中套出真相的话,会把所有的同情心抛到一边,这一点你自己好好记得准没错,亲爱的,因为你越陷越深了。就是这样,我才决定让你一定要跟麦肯齐机长谈一谈,他知道一些我宁可不知道的事情。因为据我所知,贾斯丁是个好人,所有关于他妻子和阿诺德的资料如果可能的话,他都应该取得。我这样了解对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