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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外交部是否经常将精神状态不稳定者的作品列为机密文件?(哄堂大笑)

答:如果这样的作品可能导致无辜第三方尴尬的话,没错。

问:或者说,导致的尴尬是在外交部身上?

答:我考虑到的是死者近亲可能遭受到的无谓伤痛。

问:那么请放心。奎尔夫人并无近亲。

答:然而我不得不考虑其他因素。

问:谢谢你。我认为已经听到我想得到的答案了。

翌日,外交部接获正式要求公开奎尔报告的申请,背后有高等法院撑腰。在此同时,当然不是巧合的情况下,代表阿诺德·布卢姆医生亲朋好友的律师也在布鲁塞尔提出平行议案。在初步听证会中,一群由不同种族的人组成的捣蛋团身穿象征性的白色长袍,在布鲁塞尔司法大厦外游行,供电视摄影记者拍摄,手持写有法文“抗议司法不公”的标语。警方迅速加以制止。这组比利时律师团队提出一连串的交叉请愿,保证本案将缠讼数年。然而,被告药厂的大名此时已众所周知,非凯儒·维达·哈德森莫属。

“就在那边,就是洛克摩林央山脉。”麦肯齐机长透过对讲机通知贾斯丁,“黄金加石油。肯尼亚和苏丹百年来一直在争的就是这块地。以前的地图将这里划为苏丹领土,新的地图则把这里划分给肯尼亚。我猜是有人贿赂了地图家。”

麦肯齐机长很懂得讲话的技巧,深知何时最适合言不及义。他这次选上的飞机是毕奇·拜伦双引擎飞机。贾斯丁坐在他身旁的副驾驶座位,仔细听着却听不到究竟,一会儿注意听着麦肯齐机长,一会儿又改听附近其他飞行员的插科打诨:“我们今天状况怎样啊,老麦?是在云层上面还是下面?”——“你到底飞到什么地方去啦,老兄?”——“在你右边一英里远,在你下面一千英尺。你的视力怎么啦?”他们正飞越大块平坦的棕色岩石,颜色逐渐暗成蓝色。头上的云层厚实。阳光穿透云层,直射岩石,显露出鲜艳的红斑。他们前方的丘陵显得杂乱无序。一条道路在筋肉般的岩石中如静脉般出现。

“开普敦到开罗,”麦肯齐简洁地说,“别走这条。”

“我不会的。”贾斯丁以顺从的口气承诺。

麦肯齐倾斜机身,降低高度,沿着马路飞行。马路成了山谷道路,在蜿蜒的丘陵中蛇行前进。“右边这条路,是阿诺德和特莎走的路,从洛基到洛德瓦尔。如果你不怕抢匪的话,这条路很不错。”

贾斯丁清醒过来,深切盯着眼前的白色雾气,看见阿诺德和特莎坐在吉普车上,风尘仆仆,两人之间的座位上装磁盘的盒子上下跳动。一条河流与通往开罗的这条路汇合。麦肯齐说这条河叫做塔瓜河,源头是高高的塔瓜山脉。塔瓜山脉有一万一千英尺高。贾斯丁很有礼貌地记下这个信息。太阳下山后,丘陵转为蓝黑色,面目狰狞,各自为政,特莎和阿诺德也随之消失。风景再度露出邪恶的面貌,四面八方看不见任何人类或野兽。

“苏丹部落民族从莫吉拉山脉南下,”麦肯齐说,“他们在丛林里什么都不穿。往南走之后,他们全都变得害羞起来,穿上一小块一小块布。哇塞,他们真能跑啊!”

贾斯丁礼貌微笑一下,这时棕色无树的山从卡其色的泥土中升起,呈扭曲形状,一半埋在泥土里。他看出山后有个湖泊发出蓝色的薄雾。

“是图尔卡纳湖吗?”

“别下去游泳,除非你游得很快。淡水湖。紫水晶很漂亮,鳄鱼很友善。”

一群群山羊和绵羊出现在他们下方,随后出现一个村落和一大间房子。

“图尔卡纳部落民,”麦肯齐说,“去年因为牲口被偷,发生集体枪击事件,最好别去惹他们。”

“是的。”贾斯丁承诺。

麦肯齐正面盯着他看,时间拉得很长,带有质疑的意味。“别惹的人不只他们哟,别人告诉我的。”

“对,没错。”贾斯丁表示赞同。

“两个小时后,就可以到内罗毕。”

贾斯丁摇摇头。

“要不要我多飞一段路,带你过边界到坎帕拉?油料够。”

“你真好心。”

马路再度现身,充满沙土,荒凉无人迹。飞机剧烈振动起来,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活像一匹莽撞的马,仿佛大自然要飞机往回走。

“附近好几英里,气流最糟糕。”麦肯齐说,“这一带的气流很有名。”

洛德瓦尔镇出现在他们下面,在圆锥状的黑色丘陵之间显得小小的。这些小山没有一座超过两百英尺高。小镇规划得整洁美观,用的是锡皮屋顶,有一条柏油飞机跑道和一所学校。“没有工业,”麦肯齐说,“如果你有兴趣买牛、驴子和骆驼,在这里买很划算。”

“我没兴趣。”贾斯丁微笑说。

“一间医院,一所学校,很多军队。洛德瓦尔是这整个区域的安全中心。军队多半时间都在阿坡易丘陵抓强盗,抓不胜抓。有苏丹来的强盗,有乌干达来的强盗,有索马里来的强盗,真正适合强盗集中的地方。偷牛是本地最盛行的运动。”麦肯齐介绍,他又扮演起导游的角色。“曼丹果族人偷了牛,跳两个礼拜的舞,一直跳到别的部落过来偷回去为止。”

“从洛德瓦尔到图尔卡纳湖有多远?”贾斯丁问。

“差不多五十公里。去卡罗寇看看,那边有个钓鱼旅舍,去找一个叫做米奇的船夫,他的小孩叫做亚布罕。亚布罕只要是跟着米奇,都还可以,但是如果他单独行动,就成了毒药一颗。”“谢谢。”

对话到此告一段落。麦肯齐飞过跑道,摆动机翼表示打算降落,然后让飞机再爬升,转弯回来。一转眼,他们落地了。他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有再次道谢。

“如果有需要,找有无线电的人呼叫我。”麦肯齐说,这时他们站在暑气逼人的飞机跑道上,“如果我帮不了忙,有个叫做马丁的人可以帮你。他开了一间内罗毕飞行学校,飞了三十年,在澳大利亚伯斯和牛津受训。报上我的名字。”

谢谢,贾斯丁再度说,一面积极表示客气,一面写下来。

“要不要跟我借飞行袋?”麦肯齐问,以手势比着他右手提的黑色公文包,“长枪管打靶用手枪,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让你在四十码之内还有机会。”

“噢,我连十码都射不中。”贾斯丁感叹,伴以自嘲的大笑。这种笑法来自在他遇到特莎之前。

“他是贾斯提斯23”麦肯齐介绍一个头发斑白的哲学家给贾斯丁认识。他身穿破烂T恤,脚踩着绿色凉鞋,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贾斯提斯是你的司机,贾斯丁,过来认识贾斯提斯。贾斯提斯有个绅士朋友叫做艾哲拉,会跟他一起跑观光景点。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