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九九○年六月·东京~横滨(第2/2页)

“不,未必要那样了。”鹿谷一只手撑在桌子上,调皮地笑着,“黑猫馆是1970年札幌H大学的副教授天羽辰也委托中村青司设计建造的。如果能找到相关的资料就好了。或者……”

“中村青司的设计记录会保留下来吗?”

“那些记录都没有了。在五年前,角岛蓝屋的那场大火中,青司自己保存的那些资料和他本人一起化作了灰烬。”

“在相关的政府机构中,会不会有存档呢?”

“那也不会有。”

“建造房屋的时候,不是要提交申请报告的吗?”

“我也这么考虑过,所以事先调查了一下。建造房屋的时候,必须提交两类文件,即确认申请书和计划概要书。大城市里是这样要求的,而在农村,只要有一份建筑工程申请就可以了。另外,建筑工程申请和确认申请书在相关政府机构的保存年限是五年,计划概要书则为十年。但是黑猫馆是20年前修建的房屋,所以有关资料恐怕早就销毁了。”

“……”

“剩下来,只能查对一下法务局的房屋登记书了,但是那上面是不会记载设计人员名字的。因此通过政府文件,我们是不可能找到中村青司设计的建筑物的地点。”

“是呀。那我们该怎么做……难道去札幌,寻找一下天羽博士的朋友?”

“那也是一个办法。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找到一个人。”

“找谁呀?”

“神代舜之介。”

江南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歪头纳闷着,鹿谷看看他,调皮地笑笑。

“你当然不知道这个人。我也是最近才获得这个情报的。”

“是吗?”

“你还记得红次郎吗?”

“红次郎……你说的是中村红次郎吗?当然记得。”

正如鹿谷刚才所言,五年前,也就是1985年的秋天,中村青司在被叫做“蓝屋”的自家房子里,被大火烧死了。中村红次郎就是他的亲弟弟,是鹿谷在大学里的前辈。正因为鹿谷和他认识,才会对中村青司产生浓厚的兴趣。而且,四年前,江南也是在别府的中村红次郎的家中,与鹿谷相识的……

“今年春天,我回九州,见到红次郎了,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自从那个事件【注】后,一直没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地聊过天。”

【注】参照《十角馆杀人预告》——“他身体还好吗?”

“还可以。他还在研究佛学,房间里到处都是梵语和巴利语的文献。他已经从悲痛中恢复过来,盛情地接待了我。我就是大学建筑系学习的时候,非常从他那里知道,中村青司在仰慕神代舜之介教授。”

“教授……原来是这样。”

难道神代教授是中村青司的恩师?

“1970年的时候,中村31岁。当时他已经隐居在角岛了,但和这个神代教授好像还保持着联系。因此,说不定他能对中村当时设计的建筑物,知晓一二。而且委托中村设计建造房屋的天羽辰也也是毕业于T大学的生物学家,由此推测,当时中村和神代之间,可能会谈及天羽辰也以及那房子的有关情况。”

“有道理,应该会的。”江南又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你知道那个神代教授住在哪里吗?”

“就算没有鲇田老人的事情,我也想找个机会拜访神代教授,因此事先调查过了。他已经退休,目前住在横滨。”

“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我想明天打个电话问问。你也一起去吗?”

“我只能奉陪到底了。”

“那好。我们争取周末和他见面——喝杯咖啡吧。”

“我来,我来弄。”

江南走到厨房,准备咖啡的时候,鹿谷又打开那本手记,默默地看着。很快,咖啡机的转动声停止了,鹿谷稍稍扭了下脖子,看着比自己年轻的江南。

“江南君!”鹿谷的声音比刚才还要轻,“你刚才看完手记,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江南歪歪脖子,鹿谷的视线又转移到手记上。

“应该说是一种别扭感。在这个手记里,有许多叙述就是让我感到纳闷。”

“是吗?我倒没有。”

“那你对于手记中记载的事件,有什么看法?”

“这个嘛——我当然也有不太理解的地方,尤其是最后的密室事件。”

“是吧,我也非常不解。鲇田老人为什么要写这个手记呢?”

“手记开头不是说‘为自己写的’吗?大概和日记是一回事吧?”

“对,你讲的我明白。‘也算是为自己写的一本小说’这句话的意思, 我也理解……但是让我纳闷的是:今年2月,鲇田老人为什么要拿着这本手记到东京来?而且鲇田老人也说了,在火灾发生,逃命的时候,他只拿了这本手记。他为什么会如此珍惜这本手记呢……”

“请喝咖啡。”

“啊,谢谢。这些事情要慢慢地想一想。”

鹿谷抿了一口咖啡,缓缓地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个黑色印章盒一样的东西。这是他心爱的烟盒,为了少抽烟,里面一般只放一根烟。去年,钟表馆事件发生后,一直奉行“一天一根烟”的鹿谷破戒了,但是从今年开始,他又立了同样的誓言。

他点燃了“今天的第一根,也是最后一根”的香烟,美滋滋地抽了一口。

“哎呀!都这么晚了。”鹿谷看看墙上的挂钟,“明天你还要上班吧?江南君!干脆就住在我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