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五十多年前,内战刚刚结束,解放全中国的号角就已经吹到了祖国边陲,西域边疆、游牧圣地、茫茫大草原和起伏绵延万里的疆地山峦,也渐渐被人们揭开神秘面纱。新疆,古称西域,在逼近一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疆域里,延续了数千年的文明传承和发展。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曾经生活了数十个大小民族,纵然有些民族在历史的卷轴里不过昙花一现,但是它们留传下来的文明,却延传至今。甚至有些民族部落,正史里根本就毫无记载,它们的名字和创造的文明,根本就不为后人所知,可是我们却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五十多年前的阿勒泰还是国民党统辖下的承化县,在那里居住着大量的哈萨克人。1949年9月陶峙岳同意和平解放新疆,通电全国,脱离广州国民党政府,接受共产党军队改编。与此同时,王震是上将,非元帅王震将军从兰州率领第一军团进驻新疆,不费一兵一卒全面解放新疆。当时举国欢腾,盘踞新疆几十年的国民党军队正在接受解放军总部的改编,一些当地的地主武装拒绝收编,策动了一系列的反抗暴动,整个新疆只要有人的地方,都闹腾得不行。

可是,就在第一军团进驻迪化的时候,军团里分出来的一支小分队却只是稍事休整,就在当日晚上趁着天黑离开了迪化市中心。一行数十人,不到一个连的人马,沿着城郊向北行走,经过吉昌城和石河子,但都没有进城;他们行踪诡秘,似乎不愿张扬,专挑偏僻的小径和荒漠行军。那个时候,新疆疆域辽阔,交通不便,一行人走了半个多月,终于抵达承化,即现在的阿勒泰地区。

一个连的解放军战士进入承化,稍稍做了休整,准备充分了干粮,几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对着一张地图研究了半天,还找了当地的哈萨克原住民打听了当地的一些民俗,最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离开了休整的旅店,一路向北,进了延绵万里的阿尔泰山。

他们进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他们的踪迹。半个月后,解放军一个团的兵力进驻承化县城,这个团部也是解放军当时进驻新疆走得最远的一支部队。他们进驻承化之后,立即安排接管当地军防任务,团长李长根端着一个从日军手里缴获的军用水壶在那儿喝水。

他的通讯员突然从院子外面冲进来,跌跌撞撞的还没站稳就啪嗒行了个军礼,大声道:“报告李团长,急电——”

李长根差点被呛到,他咳嗽了几声,盖上水壶的盖子扯着喉咙就骂了起来:“他奶奶的你个王二愣子,什么急电啊,整个新疆不是都和平解放了吗?”

通讯员王二愣子大声道:“团长,真的是急电!而且电报用的是我军最高级别的编码编译的,电报前面还加了几个字——”

李长根瞪了王二愣子一眼,道:“什么字?整得跟大头葱一样!”

王二愣子翻开文件夹,念道:“绝密——”

李长根脸色一白,招呼王二愣子进屋。李长根明白,像他这种级别的干部,能看到绝密电报,如果不是出了天塌下来的事儿,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可是在这当儿,能出什么天塌下来的事儿呢?

王二愣子念道:“总部绝密电文,承化李长根团部,速派两个连兵力进驻阿勒泰山南麓,搜索我军先遣队踪迹,十二个小时内速报搜寻结果。王密电。”

李长根愣了,王二愣子也愣了,虽然他们不明白上头为什么要派他们进山搜索先遣队的用意,可是这个来自总部的密电落款,王,却是任谁用屁股也能想出来的。

这是王震将军发的绝密电报。

军令紧急,李长根草草将部队进驻承化的程序交给副团长来操办,自己亲自带着两个精锐连急行军进入阿尔泰山,在广阔的阿尔泰山南麓,将部队分成四个小队,深入山区寻找密电中先遣队的踪迹。

一个星期之后,团部与李长根率领的两个连的搜寻队彻底失去联络,副团长带队进山,搜寻了将近一个月,两个连近百号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一丝布片也没留下。

副团慌了神,立刻向总部汇报情况,不日总部派人来到承化,进行彻底调查,可是查来查去,都没有丝毫线索。

可是有一天,阿尔泰山脚下的猎人向治安临时委员会报告,说在山脚密林里发现了一具骸骨。总部调查人员正准备撤离,一听情况,当即前去查看。

密林的树脚下,躺着一具侧卧的骸骨,那骨头白森森的就像草原上被鹰鹫啄食空了的大型动物。可是这里是阿尔泰大山里面,树木高耸,鹰鹫怎么会来这里啄食呢?

更重要的是,总部调查人员从骸骨身下发现一张羊皮,羊皮上潦草地画着奇异的图案,猛一看,那图案似乎画的是一只羊头,而且是瞎了一只眼的羊头。最让人吃惊的是,这幅画画得虽然潦草,可是却将羊的表情表现得惟妙惟肖,那只羊似乎在笑,笑得诡异异常,让人看了简直想呕吐,背后不知不觉的就出了一层冷汗。

那猎人说,两个月前他曾来这里打过猎,却没有发现这里有任何异常,可是要在相当短的时间内让尸体彻底腐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是被动物啃噬,那骨骸至少也要有被损伤的痕迹啊。

而且,骨骸出现的时间,刚好是与那只先遣队进入阿尔泰山南麓的时间非常接近。

当天晚上,那具骨骸与画有羊头的羊皮一起被密封保存起来,被打上绝密的标志,加急送往迪化总部,随后又被送往北京封存。

这次事情之后,总部就再也没有调派过人手进入阿尔泰山,而原来的驻防部队也在几年之后调离。李长根与他的两个连的兄弟,还有之前那个先遣队的部队,就像尘埃一样散落在阿尔泰大山之中,没有人再提过他们。

二十多年后,“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老承化早已更名为阿勒泰县,驻防部队换了一批又一批,住在这里的哈萨克原住民早已习惯了军车一辆又一辆地离开,又一辆又一辆地开过来。可是有一天,在阿勒泰县北郊三十多公里的军区突然开来了几百辆军用大卡车。

卡车奔腾在干燥的土地上,尘土漫天飞舞,延绵数十里的车队如同掩藏在尘土里的巨兽,他们载着大量的军用物资冲向军区驻地。草原上成群的野牛队跟着车队一路奔跑,黑压压一大片的野牛跑得地动山摇,情形蔚为壮观,临近放牧的羊群纷纷走避。

这支庞大的车队一直搬运了一个星期,才停了下来。一辆绿色军用吉普车从草原边上开过来,开进军区总部大院,从车里下来一名面部黝黑的中年人,他的脸庞棱角分明,久经打磨的痕迹十分明显,一眼看上去显得干练老道。他穿着深绿军装,肩部带着金黄色肩章,肩章底版上缀有两条红色细杠和四枚星星,陆军大校军衔,最低也是个副师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