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就在高井由美子在十字路口摔倒在地、一位妇女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前烟滋子也到了约好的汽车站休息室。但大楼锁着门,她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发现像高井由美子的年轻女性。滋子后悔得真跺脚。

“我到附近找找吧。”塚田真一为难地看着四周。

“滋子,你留在这里,我到周围转一圈。”

“真一,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吗?”

“知道,在报纸上见过。” 看着真一远去的背影,滋子生气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这么不凑巧……

真是计算失误。首先,在出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滋子找不着那件约好要穿的有玩具熊图案的漂亮的毛衣。她记得放在壁柜里专门放羊毛衫的箱子里,但翻遍了所有的箱子也没有找到。没有办法,她只能换一件别的衣服,但当她打开衣柜的时候,她发现昭二送她的那件毛衣连着包装袋都在里面。

换完衣服,为了节省时间,滋子连鞋带都没系就跑到了停车场。可是,这次是昭二开的那辆车的发动机出了问题。插了好几次的钥匙,都没有点着火。这辆车是昭二和滋子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一位朋友把自己开了五年的车免费送给他们作礼物的。当时,滋子就不太高兴,她想要送就应该送辆新的车。这车好像也能明白司机的心事,昭二开车的时候就没有问题,但要是滋子开车,经常会像今天这样发动不起来。

“快发动起来吧,混蛋,快发动起来吧。”滋子大声地骂着车,“我有重要的约会,请你发动起来吧。”

但是车仍是不动,滋子跳下车向昭二工作的工厂跑去。

“哎,借我辆车!”

滋子喘着粗气跑进事务所,正在打电话的昭二吃惊地回过头来:“什么?嗯?啊,对不起,我这里有点事。”

穿着制服的婆婆越过桌子斜眼看着滋子,不满地说:“什么事情?这么大叫大嚷!”

“对不起,有没有闲着的车?借我一下,我有急事必须要出去一趟。”

“我们的车呢?” “有点问题,发动不起来。”

“但是工厂的车都要用,不能随便动……”

婆婆小声说。滋子斜着眼看了看她,走近墙上的计划表。前烟钢铁厂有两辆工作用车,一辆其实是昭二父母专用的面包车,另一辆是小货车,车身上写着“前烟钢铁工厂”几个字。不巧的是,今天闲着的是面包车。这辆车,公公连去银行都会开着它,何况冬天。

但实在没有办法了,滋子抓起面包车的钥匙,冲着还在打电话的昭二的背影说了句“我走了”,就飞也似地离开了事务所。

“滋子,你要去哪里?不要太任性了。”

婆婆也在生气,但滋子已经听不到她的训斥声,她听到的只有高井由美子快要不行的求救声。

因为太仓促了,在家的时候滋子没有看地图。昭二非常喜欢开车,所以滋子的驾驶技术不是太好。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大概地看一下三乡市的地图,然后选一条合理的路线。

真是上天助我也,当车开到饭塚桥的十字路口时,滋子发现塚田真一正走在前面不远的人行道上。可能是干完活回家的吧。他走路一点精神也没有,脸色很灰暗。虽然说这个孩子的脸色一直不好看,但这次是因为什么呢?滋子边想边把车停到了马路边上,并按响了喇叭。

“真一、真一!”

她挥着手大声地喊。好不容易真一才发现了滋子,滋子挪到副驾驶座位上把门打开。

“快上来!”

真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啊?”

“先上来!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真一上了车,赶快把门关上把车开走了。后面的出租车在不停地按着喇叭。

“滋子,你是在上班吗?”可能是看到滋子开的是面包车的缘故吧,真一认真地问。

“当然不是。来,看下地图,从这里去三乡市怎么走?是往水元公园方向吗?还是走高速公路的六号线?”

“地图在哪里?” “你就坐在地图上。”

真一从屁股底下拿出一本破旧的地图册,翻了起来。

“三乡市太大了,你去哪里?”

滋子讲了汽车站的事情,真一点了点头:“要是这样的话,那是在六号线附近。”

“你知道吗?” “以前我去过一次,但是如果从这里走六号线的话就会绕远路,从这里一直往前走一定会早一些到。”

“明白了,我请你当向导吧。哎,是不是手机响了,又响了,我回个电话。”

“谁打来的电话?”

于是滋子把整个事情都告诉了真一。

在真一回来之前,滋子已经抽了两支烟。她又是生气又是难过,而且还担心,所以她来回地走总也安静不下来。但她还不能离开这里,没有办法只好在这里来回地转圈。

真一来到站台的入口处,到处寻找。滋子也向他打着手势,在他能听得见的时候,滋子就说:“谢谢,对不起”。

“是不是我们来晚了,所以只能在这里等啊?”

“不知道,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来。”

真一也担心起来。滋子抱着胳膊又叹了口气,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了在刚才急急忙忙的过程中没有来得及考虑的问题,她吃了一惊。

“嗳,真一。”

“嗯。”真一还在往四周看。

“刚才在马路上看到真一,我觉得是上天派你来帮我的,但是……”

“没关系,正好今天我也没有什么安排。”他苦笑着,“我也总是没有安排。”

“但是真一,那个——我不知道那个叫高井由美子的女孩想跟我说什么,但是,她,她是高井和明的妹妹。”

“是吗?这是真的吗?” “真一,你不讨厌吗?” “讨厌?”

“可是……她是罪犯的家人,我是因为工作——今天我是因为工作来听她讲心里话的,我很高兴,也没有什么负担,但是,真一却不是这样的。我为了要见她,随便让真一来帮我。”

滋子有点讨厌自己了。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也不考虑轻重就采取行动?

“说起来,是不可思议。”真一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以前,我也没有发现。”

“真一,你读过我的报告文学吗?”“读过。”

“你不生气吗?我没有主要写罪犯,我把这起案件写成了悲剧,被害人及其家人会不会认为是不合情理?”

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这种事情?如果要问,早就应该问。不问的话,就永远不要问。也许滋子就没有问的权利。也许只有塚田真一才有资格回答滋子的问题。他只能接受滋子的问题。

真一没有说话。寒风吹起来,他前面的头发落到的额头上,非常可爱。滋子忽然意识到这种想法太不合时宜了。总之,真一还是披着头发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