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考验 21(第2/2页)

的确,以色列这个地方聚集了太多饱受创伤的人。有些母亲亲手埋葬过自己死于战争的儿子,有些孩子亲手埋葬过死于恐怖分子之手的兄弟姐妹。维也纳惨剧之后,加百列遵守着父亲的教诲:有时候人们会死得太快,默默悼念就好了。不要像阿拉伯人那样,把苦难当袖标戴在外面。哀悼过后,站直身子,继续生活。

这是最后的一步了——继续生活——而正是这一步带给加百列最大的困扰。他为维也纳的惨剧自责,不仅仅因为同杰奎琳的婚外情,还因为当初他杀死塔里克哥哥所采用的方式。他想让穆罕默德清醒着死去。加百列的伯莱塔静静地将第一颗子弹射进他的头颅。他眼里的恐怖让加百列感到满足。沙姆龙曾要求他以恐怖对恐怖,以他们的想法思考,以他们的行为办事。加百列相信自己是遭了报应,因为他已经允许自己变得和敌人一个样子。

他已经惩罚过自己了。他在心里一扇一扇地关上门,锁上窗户,杜绝生活中曾经的快乐之源。他在时空中漂游,想象着鬼魂也许能造访他所生活过的空间。他们能够看到所爱的人,所拥有的东西,却没办法与之交流、相触、通感。他所能体验的美感,只能在艺术里,在腐朽的时间隧道里,只能通过修复那些粗率收藏者手里的古画来实现。沙姆龙把他变成了一个破坏者。而加百列又把自己重塑为一个修复者。不幸的是,他竟没有能力修复自己。

那又为何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杰奎琳?为何会回答她那些见鬼的问题?最简单的回答就是我乐意,当他走进她在瓦勒堡的别墅那一刻,加百列感到一种平凡的愿望,他想分享自己的秘密,坦白以往的痛苦和失望。然而当时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也没有必要向她解释自己的心境。他想到了自己对皮尔母亲的幻想,那傻乎乎的过程,还有当他对她道出真相后的结局。这个情节反映了加百列深层的恐惧,他害怕向别的女性承认自己是个职业杀手。而杰奎琳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有一件事情,也许杰奎琳的态度是对的,他想。也许他的确该向沙姆龙要求,再换一个女孩子。杰奎琳曾是他的“特工女伴”,明天他却要将她送上另一个男人的床。

他将车停在公寓楼附近,沿着人行道快步走向大楼入口。他抬头看看自己的窗户,嘟囔着:“晚上好,卡普先生。”他想象着卡普的样子,料想他也正端着望远镜,顺着窗户窥望着加百列,说着:“欢迎回家来,加布。好久啊,好久没你的音讯了。”‘

[1]戈兰(Golan):即戈兰高地,以色列与叙利亚接壤的战略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