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修复 45(第2/4页)

现在,塔里克面临另一个问题。阿拉法特周围的人群太密集了,他没法再走近。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名高大的汉子,身穿煤灰色正装。塔里克拍拍他的肩,那男子略一转身,看着托盘和塔里克的白色夹克,说道:“不用,谢谢。”

“这是给阿拉法特总统的。”塔里克说。那男子不情愿地向旁边让了一步。

接着塔里克遇上一名妇女。他再一次拍拍她的肩膀,等着她向旁让开一步,然后朝目标又接近了三英尺。不过现在,他站在了阿拉法特的—名副官面前。他正打算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却听见一只手机的铃声鸣响起来。副官伸手从西装胸前口袋里摸出手机,迅速放在耳边。他专注地听了一会儿,随后将手机放回口袋,向前倾下身,在阿拉法特耳边嘀咕着。接着阿拉法特便转身对坎农说:“不好意思,我恐怕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塔里克心想:该死的!不过这老东西一贯有狗屎运。

阿拉法特说道:“我需要个私密的地方打个电话。”

“我认为我的书房应该适合你的需要。来吧,这边请。”

阿拉法特离开人群,在坎农和他的众保镖陪同下,他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豪华公寓的深处。片刻后,他们进了一间房间,消失不见了。阿拉法特的一名保镖立刻就位,守在了门口。又过片刻,坎农的副官重新来到了派对现场。

塔里克知道他此刻该出击了,否则就再没机会。他穿过客厅的人群,沿着走廊来到保镖面前。塔里克看得出,眼前这位应该是阿拉法特贴身卫队中的一员,他应该知道,这位巴勒斯坦领袖最喜爱的,莫过于突尼斯干枣了。

“阿拉法特先生的一位助手请我把这个带给他。”

保镖看看盘子里的枣,又看看塔里克。

塔里克心想,咱们有两条路,要么你太太平平放我进去,要不然我就掏出枪来打爆你的脸,然后自己进去。

保镖抓了一枚枣子扔进嘴里。然后打开门,说道:“把盘子放在桌上,然后赶快出来。”

塔里克点点头,迈步进屋。

加百列将车当街停在第八十八大街上。他下了车,也不理会一名巡警的吆喝,大步流星地奔向第五大道上的公寓楼入口,杰奎琳紧紧跟在他身后。他们走进大堂的时候,有三个人正在等他们:一名阿拉法特贴身卫队的成员,一名美国外交安全处的特工,还有一名纽约市警察局的警察。

一名门卫正把守着一部电梯。等五个人一道进了电梯,他就按下了十七楼的按钮。

外交安全处的特工说道:“我希望你能绝对确定,我的朋友。”

加百列掏出伯莱塔手枪,把第一颗子弹推上膛,然后塞回外套里。

门卫叫道:“耶稣基督啊。”

这是一间小小的书房。雕花的古董书桌,嵌着皮革装饰,装饰吊顶上射出幽幽的灯光,书架上摆满了一卷卷史籍和传记,大理石壁炉里烧着木柴的炉火。阿拉法特正在打电话,他听得很专心。接着,他用阿拉伯语嘟囔了几句,挂上了听筒,抬头看着塔里克。一见到盛了枣子的盘子,他的脸上绽出孩子般的灿烂微笑。

塔里克用阿拉伯语说:“愿您平安吉祥,阿拉法特总统。您的副官让我把这个给您送来。”

“枣!太棒了。”他拿起一枚,略微察看了一眼,然后咬了一口,“这枣是突尼斯的,我敢肯定。”

“我相信您是对的,阿拉法特总统。”

“你说的阿拉伯语有巴勒斯坦口音。”

“因为我就是巴勒斯坦人。”

“巴勒斯坦什么地方?”

“大灾难之前,我们家住在上加利利,我在黎巴嫩的难民营里长大。”

塔里克将枣子放在书桌上,解开了夹克纽扣,为了便于抽出马卡洛夫。阿拉法特微一仰头,摸着自己的下嘴唇:“你不舒服,我的兄弟?”

“我只是有点累了。我一直在卖力干活。”

“疲劳的滋味我知道的,我的兄弟。我自己就睡不好觉,折磨我好多年了。我也见过周围的人如何为了这个受罪。可你不仅仅是疲劳,你病了,我的兄弟。我看得出来。我对这种事有很强的直觉。”

“您说得对,阿拉法特总统。我这些日子是不舒服。”

“你到底得的什么病,我的兄弟?”

“哦,阿拉法特总统,您太忙,太关系重大了,请不要为我这种普通人操心。”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的兄弟。我一向把自己视为全体巴勒斯坦人的父亲。我的人民中有一人受苦,就等于我在受苦。”

“您的关心对我太重要了,阿拉法特总统。”

“是肿瘤,对不对,我的兄弟?你的病是某种癌症吧?”

塔里克什么也没说。阿拉法特突然间改变了谈话的方向:“给我说说,我的朋友,我的哪位副官让你给我送这些枣的?”

塔里克心想,好吧。他的求生本能依然和往常一样强烈。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突尼斯的一个夜晚。那是一次冗长的会议,典型的阿拉法特风格,从午夜开始直拖到黎明。中间有人送来一份包裹,收件人是阿拉法特本人,来自一名伊拉克驻安曼的外交官。包裹在桌上放了一阵子,没有打开,最后,阿拉法特站起来,说道:“包裹里有炸弹,塔里克!我闻得出来!把它拿走!”塔里克拿了包裹,交给法塔赫的专家去检査。老头儿的直觉是对的,是以色列人设计把炸弹送到了巴解组织高层会议的会场。如果阿拉法特打开包裹,所有的高层领导人就全都升天了。

塔里克说道:“他没告诉我他的名字,就是叫我把枣子送来。”

阿拉法特伸手又从盘里拿了颗枣子:“好奇怪,你怎么看起来好面熟。我们见过吗?”

“很不幸,没有。”

“你确信吗?你可要知道,我能记住每一张面孔。”

“我确信,阿拉法特总统。”

“你让我想起了一名旧日的同志——他曾随侍我的左右,不论顺境逆境。”

“可惜我只是一名劳工。”

“这个人救过我的命。他保护我免受敌人伤害。我都想不起来他一共多少次救过我的命。”阿拉法特仰头对着天花板,闭着双眼。过了一阵子,他又道:“我尤其记得有一天夜里,我被召去大马士革同阿萨德总统的哥哥开会。我的这位朋友恳求我不要去。那是很早以前了,阿萨德和他的秘密警察想要我的命。会晤按计划完成了,然而我们将要上车回贝鲁特的时候,我的这位朋友告诉我,我们的处境不安全。你知道吗,他得到消息,叙利亚人要伏击我的车队,刺杀我。我们让车队照旧出发,作为诱饵,这位兄弟设法把我隐藏在大马士革,就在叙利亚人的眼皮底下。到了当晚夜深的时候,我们得到讯息,车队在大马士革城外遭到袭击,我们有几个人遇害了。那是个很悲伤的夜晚,可我还活着,多亏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