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勇 士 7(第4/4页)

最后的这个地窖有一条通道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他们希望找到一个出口,但发现那只是一条地沟。当晚,乌兹别克的新指挥官穆罕默德想出了一个主意,他把灌溉渠里的积水引到那条地沟,灌到地窖里去。经过十一月的雨季,灌溉渠里积满了雨水,冰寒刺骨。

到午夜时,幸存者都泡在了齐腰深的水中。他们又饿又累,十分虚弱,不少人滑倒在水里淹死了。

地面上,联合国接管了指挥工作,周围是各国的媒体机构。联合国发出的指示是要保留战俘们的性命。透过头顶上倒塌的瓦砾堆,最后的抵抗者能听到喇叭的广播声,命令他们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走出来。二十个小时后,第一个人开始踉踉跄跄地走向阶梯,其他人也跟了上去。已被彻底击败的伊兹玛特・汗,这个活到最后的阿富汗人,与他们一起走了出来。

最后八十六名暴乱的战俘走到地面上,踩着城堡南面的断垣残壁,发现他们面对着一大片黑洞洞的枪口和火箭弹。在周六黄昏的残阳下,他们看上去活像是恐怖电影里的一群稻草人。他们浑身发臭,蓬头垢面,身心疲惫,满脸胡子,被烟火熏得满面漆黑,还打着冷战。他们蹒跚地走着,不时有人摔倒。伊兹玛特・汗走在他们中间。

在从一堆石块走下来时,他绊了一下,想稳住身体,于是伸出手去抓住了一块石头。结果他扳下来一片石块,捏在了手里。一名年轻的乌兹别克士兵神经紧张,以为他要反击,于是发射了一枚火箭弹。

呼啸而来的火箭弹擦过阿富汗人的耳边,击中了他身后的一块巨大的岩石。那石头顿时被炸得粉碎,其中一块棒球大小的石块以惊人的力量击中了他的后脑勺。

伊兹玛特・汗没有戴头巾。六天前,他的头巾被用来绑缚他的双手,后来再也没有找着。假如那块石头是以九十度的角度射过来的话,那么他的脑袋就会立即开花。但它在地上弹了一下,倾斜着砸中了他的后脑,把他击成浅度昏迷。他倒在乱石堆上,鲜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其他人从他身边走过,走向城堡外面等待着的几辆卡车。

一个小时后,七名英国军人开始在院子里检查,做记录。麦克・马丁正在统计死亡数字,回去后要写一份很长的报告——虽然他这次是以一个翻译的身份来参加行动的,但他毕竟是一名高级军官。他心里明白,有数十人,可能会达到两百人,埋在了地下。忽然,一具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它正在流血,尸体是不会流血的。

马丁把这个骨瘦如柴的人翻了过来。身上的衣服不对劲,那是普什图人的服装。这里不该有普什图人。他从自己的头上摘下蒙面布,擦去了那个人脸上的烟尘和污垢。这张脸似乎有点眼熟。

当他取出军刀时,一名旁观的乌兹别克战士咧嘴笑了。如果这个外国人想虐待一下这个受伤的俘虏,有什么不可以呢?马丁用刀割开了阿富汗人的右裤腿。

那块伤疤还在那里,缝了六针后有所缩小,那是十三年前苏军的弹片留给他的伤疤。平生第二次,麦克・马丁像消防员那样把伊兹玛特・汗一把提起,扛到肩上,朝前走去。在大门口,他看到一辆有联合国标记的白色陆虎越野车。

“这个人还活着,但受伤了,”他说,“他的头部受了重伤。”

把伊兹玛特・汗交给了联合国人员后,马丁便登上英国特别海勤团的那辆陆虎,返回巴格拉姆去了。

三天后,美国的一支巡逻队在马扎里沙里夫医院发现了这个阿富汗人,要求对他进行审问。他们用卡车把他拉到了巴格拉姆空军基地——美方的那一侧。两天后,阿富汗人在那里渐渐苏醒过来。这是一间临时牢房,他坐在冰冷的地上,戴着镣铐,但还活着。

二○○二年一月十四日,第一批战俘从阿富汗坎大哈抵达了古巴的关塔那摩湾。他们戴着头罩和镣铐,浑身尘土,又饿又渴。伊兹玛特・汗就是他们中间的一员。

麦克・马丁上校在二○○二年春天回到了伦敦,在位于切尔西的约克公爵兵营特种部队总部当了三年的副参谋长。他于二○○五年十二月退役,临行前和朋友们聚了一次。在那次聚会上,有一大群朋友,包括乔纳森・肖、马克・卡尔顿-史密斯、吉姆・戴维森和马克・杰克逊,他们想把他灌醉,让他钻到桌子底下去,结果没有得逞。二○○六年一月,马丁在汉普郡梅恩河谷买下了一座谷仓,并于当年的夏末动工改造,要把它改造成一座乡间住宅。

联合国后来的记录表明,在卡拉伊贾吉,共有五百一十四个“基地”组织的狂热分子丧生,八十六人幸存,但都受了伤。他们都被关在关塔那摩湾。乌兹别克族的守卫有六十人被打死。拉希德・杜斯塔姆将军当上了阿富汗新政府的国防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