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密谋 8(第2/7页)

当他的身影消失之后,其他海关人员围拢在为首的海关员周围。

“真不懂他们抓他做什么。”其中一个说道。

“他看起来脾气不大好。”

“那些混蛋收拾完他,他就不会那样了。”第三个人把头朝后面的办公室晃了一下。

“来吧,干活了,”年纪稍大的一位插话道,“今天我们已经为法国尽了自己的一份力了。”

“你是说为了伟大的夏尔吧。”他们即将散去的时候,第一个人回了一句,低声咕哝着,“真他妈的。”

巴士最终停在市中心的法国航空公司办事处时,正是午餐时间。这里的天气比罗马还要热。八月的马赛很有特点,但努力工作决不在此列。笼罩着城市的酷暑像一种病菌,它爬进人们身体的每个组织里,吮吸着人们的精力。除了拉上百叶窗,把电风扇开到最大,躺在凉爽的房间里,其他什么都不想做。

即使在马赛最繁忙拥堵的中心商业区,闪亮着大灯、拥挤不堪的车流消失后,街上也变得死气沉沉。少数在街上的人和车看起来就像身陷于齐腰深的糖浆里一样,缓慢挪动着。大多数司机都在公园找了个荫凉的地方午睡去了,科瓦尔斯基花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一辆出租车。

约约给科瓦尔斯基的地址在由城区通往郊区的主干道上。他让司机把他放在了解放大道,剩下的路他走着过去。“听您的。”司机没多想,他觉得这些外国人肯定在什么地方还有辆车,所以要自己走两步。

科瓦尔斯基目送着出租车掉头驶向市区,直到看不见为止。他向一家路边咖啡馆露台上的服务员问清了纸条上的支路位置。这个街区的房子看上去都相当新,科瓦尔斯基想,约约一家的车站小吃摊一定赚了不少。他们也许已经有了固定的摊位了吧,约约的老婆多年来一直指望着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固定售货亭。那样的话,怎么说都能解释他们现在的“富有”了。小西尔维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肯定要比在码头区强多了。一想到女儿,想到他刚才关于她的荒唐念头,科瓦尔斯基在公寓前的台阶前停了下来。约约在电话里怎么说的来着?一个礼拜?也许两个礼拜?不会的。

他跑上台阶。旁边的一面墙上有两排信箱,他在信箱前停了下来。“格日博夫斯基,二十三号。”他找到了。房间就在二楼,他决定走上去。

二十三号房的房门在走廊的尽头,两侧是二十二号和二十四号的门。和其他房间一样,门上有个门铃,门旁有个卡槽,里面白色的纸片上印着格日博夫斯基的名字。他按下门铃,面前的门开了。一根棍子猛扫出来,砸向他的前额。

棍子打破了他的头皮,“砰”的一声被头骨弹起,声音闷闷的。两侧的二十二号和二十四号房门也猛地从内拉开,里面的人蜂拥而出。所有这一切都在不到半秒钟之内发生。与此同时,科瓦尔斯基狂暴起来。尽管这个波兰人在大多数方面思维迟缓,但他对一种技术却熟稔于胸,那就是格斗。

在狭窄的走廊里,他的魁梧身材和力量对他没什么用处。由于个子高的缘故,棍子击中他前额的时候没能挥到最大半径。透过头上流下的血,他分辨出有两个人在他面前的门里,在他两侧还各有两个人。他迫切地需要空间展开手脚,于是他向前冲进了二十三号房间。

直接面对他的那个人被撞得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科瓦尔斯基背后的人紧跟着进了房间,揪住他的领子和上衣。一进房间,他立刻从腋下抽出科尔特枪,转身向后朝门口开了一枪。这时他的手腕又被另一根棍子砸到,枪口随之向下倾斜。

子弹打碎了一个袭击者的膝盖,那人尖叫一声,倒了下去。与此同时,科瓦尔斯基手里的枪也被打掉了,手指因为手腕上的又一次重击而失去了知觉。一秒钟后,他被五个人一起扑倒。格斗持续了三分钟。后来一位医生估计,在最终晕倒之前,他的脑袋至少被包着皮革的木棒重击了十二下。一只耳朵被打掉了一部分,鼻子被打碎了,满脸是血,像戴了一个深红色的面具。他格斗时大多是出于本能作出反应。有两次他几乎抓到了他的枪,直到后来有人飞起一脚把枪踢到卧室的另一头去了。他最后脸朝下扑倒的时候,攻击他的人中,只剩下三个还在用脚踢他。

当他们搞定了这一切,这个巨大的身躯倒在地板上,毫无知觉。只有绽开的头皮上流下的血表明他还活着。那三个幸存者站在他身后,汗如雨下,胸口不停起伏。至于其他人,被打中腿的那个蜷缩着靠在门边的墙上,脸色煞白,他双手摁着自己的膝盖,满是鲜血,他因疼痛而灰白的嘴唇间不断骂着一长串脏话;另一个人跪在那儿,慢慢地前后晃着,双手向下紧捂着被打穿的腹股沟;最后一个躺在离波兰人不远的地毯上,左太阳穴高高肿起,科瓦尔斯基全力一击正中那里,他直接被撂倒了。

这组人的头儿把科瓦尔斯基翻过来,背朝下,拨开他一只眼的眼皮看了看,然后穿过房间走到窗前的电话旁,拨了一个本地的号码,等待电话接通。

他仍然喘得厉害。有人答话时,他告诉对方:

“我们抓到他了……动武了吗?当然,他可真玩命……他开了枪,圭里尼的一个膝盖骨碎了;卡尔佩提的睾丸挨了一枪;维萨特晕过去了,浑身发凉……什么?是的,那个波兰人还活着,这不是命令吗?不然我们能让他打得那么惨……嗯,他受伤了,好的。不知道,他晕过去了……喂,我们不是要盛沙拉的篮子(警用面包车),我们要两辆救护车。让他们快点儿。”

他掼掉电话,嘟囔了一句:“妈的!”屋子里到处是家具的碎片,像被劈过的柴一样,它们最多也只能当柴烧了。他们原以为波兰人会倒在外面的走廊上,所以没把家具挪到隔壁房间,结果碍手碍脚。他自己就用胸口接下了科瓦尔斯基摔过来的一把扶手椅,疼得要命。见鬼的波兰人,他想着,总部办公室的那帮混蛋可没交代过这家伙是怎样一个人。

十五分钟后,两辆雪铁龙救护车开进这条马路,停在公寓楼外。医生上了楼,花了五分钟检查科瓦尔斯基。最后他卷起这个失去知觉的人的袖子,给他打了一针。两个担架员抬起波兰人,跌跌撞撞地走进电梯。医生转向受伤的科西嘉人,从他旁边墙上的大片血迹来看,他伤得很重。

他抬起那人扶在膝盖上的手,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

“好吧,得用吗啡,送医院。我给你打一针安定让你睡觉。在这儿我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我的孩子,你在这一行的路算是走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