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九 审判者(第4/28页)

旁边的一面墙上,用死者的血写了两个字——审判。

李景荣的目光在惨不忍睹的照片上一扫而过,好像不忍心再看似的:“她的东西、衣服、证件都不见了,现场我们翻遍了,附近的垃圾箱里也没有,这地方太乱,根本分辨不出来有用的痕迹,尸体上有捆绑还有……被侵犯的痕迹。”

“DNA呢?”沈夜熙问。

“没留下,”李景荣摇摇头:“她家住得比较偏僻,每天都要经过那么一条小路,正点下班还没什么,但是正好那天因为一个逮捕盗窃团伙的行动,下班晚了,她仗着身手好,自己又是警察,也从来没在乎过……其实……其实她要是提一声,大伙儿肯定就让她先回去了,谁想到……”

“李队,这个地方,是溅上去的血迹么?”盛遥突然指着相片的一角问。

“嗯,是,你想问是不是第一现场吧,对我们确定,这是第一现场。”

“这地方平时没人么?”盛遥又问。

“这条路走的人少,不过走到底是条街,如果我们平时下班的那个点钟,就算没人,一个人这样死了,那动静也绝对不会没人听见。”李景荣缓缓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凶犯不是监视了她很多天的,就是……和那天那个盗窃团伙有关系的人。”

“盗窃团伙的相关情况,涉案人员名单能传过来一份么?”沈夜熙问。

李景荣点点头:“我一会打电话过去,那个是安……”

“安怡宁,李队,你联系一下,材料什么的我去整理就行了。”安怡宁接过话头。

姜湖趴在桌子上,仔细研究几张犯罪现场的照片,半晌没吱声,这时候才插嘴:“这个……不是冲动型犯罪,或者随机犯罪,凶手很愤怒,动机应该是私人性的。”

李景荣一愣,转过头去,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沈夜熙轻咳一声:“这位是姜医生,咱们的……犯罪心理学顾问。浆……姜湖,你的意思是,犯人和死者是有私人恩怨的?”

姜湖点点头,把杀人现场照片全都排列到一起:“尸体有过度杀伤的痕迹,周警官身上似乎不止一道刀伤,你们看这个地方。”

他伸手在一张照片的边上点了点:“她的心脏被掏出来,旁边有个带血的鞋印,这人把她杀死以后,把她的心脏掏了出来,却不是拿回去做纪念品,而是扔在一边,甚至用脚去踩,这绝对是仇恨了。李队,周警官平时跟别人有什么私人恩怨么?”

“做我们这一行的,谁还能不得罪人?”李景荣苦笑,“周敏这丫头性格又硬又要强,也是个得理不让人的,要么以她的能力,还能混到现在,只是个副队?”

“可这是……这是连环杀手不是?”B市的孟嘉义问出来,“因为过了没多长时间,我们那里也出现了一桩杀人案,这回死者是个男的,叫卢宇飞,本来是打算让他接我的班来着——他死的时候,被人从头到尾砍成了个血人,要不是DNA检验,连我都没认出来是他,旁边的也是用血字写了‘审判’两个字,但是关于A市那件案子的细节,媒体从来没有曝光过,除了警方和凶手,谁能知道?”

“确认连环杀手的三个要素,”沈夜熙说,“首先,被害者的共同性——他们都是警察,这显而易见,不过除此之外,似乎就没什么联系了,性别不同,长相年龄地域乃至私人关系上,好像都没什么联系。”

所有人都在诧异地注视着沈夜熙,没想到自从姜湖和他合租之后,短短的几个月,他就从一个文盲,变成了半个懂行的。

沈夜熙注意到了,瞪了他们一眼,继续说:“第二个要素,是犯罪手法,他们都是被过度杀伤,像姜医生说的,每件案子的凶手都似乎和被害人有深仇大恨一样,但是如果不考虑其他的,我想仅仅凭这点来说,犯罪手法并不一致,第一个死者周敏,是被侵犯以后,利器剖开身体至死,第二个死者卢宇飞,是被很大型号的砍刀砍死的,第三个死者林志,也是男性,直肠的痕迹显示他死前被侵犯过,虽然死后四肢被切断,却是死于窒息,第四个死者李洪彪,死于钝器袭击,有人先是把他打晕,绑起来,等他醒过来以后,再活活把他殴打至死。第五个本市的死者张小乾,死于失血过多,死前曾被阉割。”

“我想是同一个人作案的话,除非基于特别的目的,否则手法上不会有这么大的差别。”沈夜熙总结说,“至于第三个要素,也就是犯罪特征,这个倒是明显一致的,死者的衣物全部被带走,然后凶手在墙上写下‘审判’两个字,可奇怪的是,这些字迹看起来并不像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刚好世界读书日的时候,沈夜熙和姜湖要睡前读物,姜湖丢给他一本专业程度相当高的犯罪心理学书籍,沈夜熙至今没有看完前两章,在这却把记住的东西现学现卖了。

盛遥问:“于是,沈队你的结论是,凶手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伙?”

“一个穿梭在各个省市间,寻找着自己目标的团伙。”沈夜熙也点了根烟,默默地吸了一口,停顿了一下,才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可能的答案了。”

“夜熙,”这回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人却是姜湖,他垂下眼睛想了想,低低地问,“对于连环犯罪的凶手来说,他的成长经历、遗传基因和个人心理因素都很复杂,形成他现在行为的种种理由有时候甚至是环环相扣的,少了一道诱因,说不定他就会变成一个不同的人。而即使是犯罪分子,即使变态杀人狂在心理上有一定的共性,比如控制欲、和渴望获得力量的感觉,但是不会这么的……”

他停顿下来,似乎在斟酌用词。

“一致,”沈夜熙明白了,接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针对警方的犯罪和犯罪特征太相似了些,是么?”

“不是不可能,是概率太小。”姜湖十指交叉在一起,轻轻缓缓地说,“而除了私人恩怨,从这几具尸体上,我也很难看出更多的动机来。”

一屋子的人陷入了沉默。姜湖好像有个毛病,越是恐怖严重的事情,他说起来的时候,声调就越轻柔,一开始大家只觉得听起来安心,好像有种安抚力似的,可是这么长时间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情况,听见他这个腔调,反而觉得这件事情扎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