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探奇案初识王保国,忆往事详说不死婴(第4/5页)

谁知这个小丫头人小鬼大,心眼歹毒,表面上装得像没事人一样,心里却恼恨异常。

等到大家忘了这件事,她在袖中藏了一把小剪刀,说自己眼睛里进了东西,她奶娘忙走近了帮她看,哪知若希儿拿起水果刀,就向她奶娘的左眼上扎去……”

郑涵忍不住道:“三、四岁的小姑娘,能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她们家里人说的,这还有错?”老疯子冷笑了一下,“更有意思的是,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东方郡非但不警省,反而到处夸耀,说这个宝贝女儿聪明果断,手段狠辣,极像自己,长大以后一定会大有出息!”

“哪有这么混蛋的父亲?”郑涵忍不住道:“教子无方,长大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没等她长大,就已经出乱子了!”老疯子的眼睛盯着远方,“民国五年的农历九月十五,是若兮儿的四岁生日,东方月为她大肆庆祝了一番,就在她们家的‘东方别墅’。

当时上海滩上所有的豪权巨贾,贵妇名媛都去了。

连政府的首脑都来了不少,领事、工部局董事、市长、司令……夏疆之流当年还只是小角色,你刚刚所说的白老虎之类当时还不知在哪卖菜呢!不过最轰动的是,当时上海滩上最难得一见的大美人,那天也去了,并和东方郡共舞一曲……”老疯子的表情有些古怪。

“大美人?是谁?”

“十六年了,再美的女人也老了。”老疯子低声嘟哝着,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浑浊的目光也开始闪亮,似乎自己也回到了那个奢华而又诡异的夜晚,“那天晚上宾主尽欢,但上海滩上人人都知道东方郡生性猜疑,从不留外人过夜,所以大概到了晚上十一点钟,宾客便相约着起身告辞了,东方郡喝了不少,也不甚挽留。

他钱多得数不清,人又上了年纪,总疑心别人要害他,所以在法租界中盖了座大别墅,所有的近族佣人一概住在里面,晚上把门院锁得紧紧的,家里外面的人一概不许出入。

那天晚上因为东方家里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所以外面远远的站了不少看热闹的闲人,迟迟没有散去。

他们远远望去,只见里面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走出来的客人又非富既贵,都艳羡不已,说些不知深浅的疯话。

谁知客人散后,天上竟下起大雨来了。

这群闲人住得很远,正好东方家为庆贺若希儿的生日,在外面搭了些露天的凉棚,就钻到里面。

有几个人闲人一夜没睡,打了一晚上的牌,说是东方家的灯一夜未熄。”

“第二天,‘东方别墅’竟没一个人出来,没有人出来开门,也没有人出来打扫,电话也没有人来接,不过前一天那么尽兴,喝得醉了,大家又都知道东方郡的脾气不好,谁也不敢进去打扰。

加之东方郡为人狠毒刻薄,也没有人真正关心他。

再说那么一大家子,上上下下足有五、六十号人,又能出什么事呢?可是到了第三天,‘东方别墅’里面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大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当时的巡捕房奉命搜查,等巡捕们破门而入,全都愣住了: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从楼上走到楼下,从一个屋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推开了一扇门又扇门,偌大的一座屋子里,硬是找不出一个活物来。

房间里还像往常一样平静而整洁:壁炉里还有余温,好像炉火才刚刚熄灭一样;银制的咖啡炉还架在炉火上。

床铺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一摞碗放在洗碗池里,等着人来刷。

一支鸡毛掸子被放在橱柜上,灰尘刚刚扫了一半,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而平静,没有一丝血迹,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只是没有了人,东方家族上上下下一共五十余口人,竟然在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是生?是死?还是消失在冥冥中某一个神秘的空间里?没有人能知道……”老疯子停了下来,喘了一口气。

“然后呢?巡捕房就没有调查吗?”郑涵焦急地追问。

老疯子的目光有些慌恐,像是又一次回到了当时的场景,“当时房间里很静,那些巡捕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血管中汩汩流淌的声音。

他们的枪握得越来紧,脚步也越来越快,终于,在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她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年纪,眉毛淡得几乎没有,圆圆的脸蛋,尖尖的小下巴,穿着一件干净整洁的公主裙。

她的脸色平静,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们,从她的眼神中,人们可以看出,她目睹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她知道那个恐怖的夜晚里发生了什么。

然而奇怪的是,无论人们怎么哄怎么劝,她都一言不发,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狡黠中又带着几分嘲弄。

大家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女孩,总不能刑讯逼供吧……”

“然后呢?”郑涵焦急地问。

“这个案子极其轰动,被害者是上海第一豪门,案情又如此离奇诡异,英、法、德、美等各国不断施压,国民政府也屡屡询问,社会各界惊恐异常,巡捕房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在种种压力之下,只好请出了桑知非。”

“桑知非?”

“桑知非!”老疯子点了点头,“你父亲当年就是他的助理。

这位桑知非桑探长,是上海鼎鼎大名的‘神探’,断案如神,而且为人正直,破了多少的大案、奇案、要案,当时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可惜……唉!”

“怎么,连他也破不了这个案子?”

老疯子摇了摇头,“桑知非接手后的半个月,突然得了一场重病,身体每况愈下,难以继续工作。

但当巡捕房接手的时候,发现当时的卷宗、线索等等,已经被人为地破坏了。”

“桑知非真的病了?”郑涵有些怀疑地问。

老疯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当时见过他一次,的确很憔悴!”

“还有这样巧合的事,”郑涵感叹地说,“后来呢?”

“半年以后,桑知非因病去世,在他死前,我曾见过他一面……”

“他说什么了?”

“他说,此案乃鬼神之意,非人力所能管测,叫我切勿沾惹……”

郑涵摇头,“这可不像一个侦探说的话。”

“他死了之后,”老疯子叹了一口气,“我们都在找你的父亲,他是桑知非最亲信的人,也参与了这个案子,应该知道一些线索。

没想到,你父亲竟然失踪了!整个上海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他。”

“我父亲回到山东老家,第二天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