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4页)

落后于他们几英里外的是特勤小组的其他成员,包括犯罪现场调查车、六辆萨福克县的警车、救护车,以及移民局和联邦调查局的各种车辆。他们在这可怕的暴风雨中拼命赶路。

“哎呀,”萨克斯身旁的这位警员叫了来,“好险。”

这位警员失声惊叫是因为刚才车子打了一下滑。萨克斯冷静地将车子控制住,心中想到后座钢板已拆除,换上电动燃料取代笨重的油箱,还以补胎工具替代备胎。和她父亲在七十年代买的时候相比,这辆超级敞篷跑车的重量己减轻了五百磅。她心想,或许回去后应该加上能让车身稳定下来的东西,在这样想的时候她又经历了一次打滑并再次将车子稳定下来。

“哎呀!呀!”这位警员又叫了起来。显然他宁可参与一场枪战,也不愿在这没有尽头的长岛高速公路上乘车飞驰。

萨克斯的手机响了。她伸出一只手摸出电话,按下接听键。

这位打扮得像机器战警似的警员说:“喂,小姐,你应该用免提接听。我觉得这样比较好一点。”她忍不住笑了,但还是戴上耳机,然后继续换挡加速。

“萨克斯,情况如何?”莱姆在电话里问。

“我已经尽全力了,但再过几英里会下高速公路进入地面道路,到时我也许会因为几个红绿灯减速。”

“也许?”特勤小组警员喃喃地说。

“他们发现生还者了吗,莱姆?”萨克斯问。

“还没有,”他回答,“海岸警卫队只确认发现两艘橡皮艇,看样子绝大部分的人都没逃出来。”

萨克斯跟这个刑事鉴定专家说:“我已经听说了,莱姆,这不是你的错。”

“谢谢你这样想,但这不成其为问题。你小心开车。”

“哦,好的。”她回答的同时平静地把车子从四十度角的打滑中拉了回来,心率没有丝毫加快。这辆卡马诺又打直了,它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仿佛在钢索上行走,继续以高达二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前进。那位特勤小组的警员闭上了眼睛。

“萨克斯,一会儿可能会和歹徒正面遭遇,记得别让武器离身。”

“我不会忘的。”又一次小小打滑。

“萨克斯,我得先挂了,海岸警卫队有电话进来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仔细搜查,留意背后。”

她笑了。“我喜欢这句话。应该把这句话印在T恤上,发给所有犯罪现场调查人员才对。”

他们挂上电话。

高速公路路段终止了,他们开上一条支线公路,再过约四十公里,就会抵达伊斯顿镇,那两艘救生艇可能在此处登陆。萨克斯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在城市长大的她想不到那里沿岸是怎样的面貌。是沙滩?还是岩石?她必须攀爬吗?她的关节炎近来又犯了,而这种潮湿气候更增加了疼痛感和僵硬感。

她同样不知道的是,如果“幽灵”仍在海滩,是否会有很多地方供他藏身偷袭她?

她低头瞄了时速表一眼。

该减速吗?

然而这辆车的速度始终没有减慢。她手上有些湿气,那是在杰斐逊港弄湿的。萨克斯猛踩油门,脚掌几乎触到了底板。

橡皮汽艇乘风破浪向海岸边前进。岸边的岩石逐渐清晰,显得愈加嶙峋了。

张敬梓在雨雾中眯着眼眺望。前方有一段是黑色圆石堆积的沙石滩,海岸其他部分是黑压压一片陡峭的岩岸。若要从那一小段沙石滩登陆,必须稳住橡皮艇,平安穿过一段暗礁。

“他还在跟在我们后面!”吴启晨喊道。

张敬梓回头看去,“幽灵”的橡皮艇此时变成一个橘色小点。他确实一直在追赶他们,虽然他把船头也对准海岸,但速度没有他们快,因为他总是与海浪硬拼,这样使得前进速度放慢了。然而熟悉道家思想的张敬梓就不同了,他顺着潮水变化,不和大浪硬拼硬撞,而是以迂回的方式避开最险的浪峰,巧妙利用岸边转回的海浪帮助提速,因此和蛇头的距离才逐渐拉大。

张敬梓盘算,在“幽灵”登岸前,他们应该可以找到那辆接应他们到唐人街的卡车。卡车司机可能不知道船已经沉了,他可以跟司机说海岸警卫队正从后面追来,最好马上开车离开。如果司机不走,他和吴启晨他们可以一起制伏他,把卡车开走。

放眼望去,整条海岸线接在沙石滩后头是一片树林和草地。在雨雾中,不太容易看清楚那边的景物,但能看得出来那里有一条马路,再不远处则是一团灯光,像是一个集镇。

拭去脸上刺眼的海水,张敬梓看着脚边的这些人。他们远眺前方海岸线,陷入一片沉静,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凶猛的巨浪、激流和漩涡,而马上逼近的岩礁个个显得利如刀锋、暗如凝血。

突然,在他们前方的海面,浮出一块岩石。张敬梓立刻向侧边猛转避开。橡皮艇侧滑了出去,艇身直接被巨浪冲击,一波海水灌下。他们连续两次几乎翻了船。张敬梓重新朝着海岸边驶去,然而此时汽艇却突然熄火了。他猛拉引擎发动绳,但引擎只哼哼了两声。他使劲地拉,一次接着一次,连续十来次,最后引擎连哼哼声也吐不出来了。他儿子威廉爬过来,将油箱倾斜看了一下,“没油了!”他大叫起来。

他回头看去,内心充满了绝望、无助和忧惧。雾更浓了,他们在浓雾中隐藏了起来,但另一方面“幽灵”也不见了。他到底在哪儿呢?

一道大浪托起橡皮艇,然后摔下,发出沉重的撞击声。“趴着,大家都趴着!”张敬梓喊道,“放低身子!”他跪坐下来,救生艇船底积了水,他抓起划桨想靠它稳定方向。但海浪实在太凶猛,救生艇又实在太笨重,一个大浪扑过来,马上夺走了他手中那根桨。张敬梓往后翻倒,还没重新稳住身子,就看到几米外出现了一大片礁石。

海浪把救生艇加速往前推,就像冲浪板一样。他们一头撞上了礁石,发出可怕的撞击声。橡皮艇被刮出了一个大洞,倏地向外喷出气体,接着便急速松扁下来。桑尼,约翰·宋、船头的年轻夫妻朝华和玫瑰全被甩了出去,落入激流当中,消失了。

救生艇上仅剩吴启晨和张敬梓这两个家庭,他们坐在后部,紧紧抓住救生艇。随后艇身又被抛向礁石,吴启晨的太太猛然撞上一块岩石,发出一声哀嚎,又跌回来倒在艇里,手臂上登时鲜血直流。在这次撞击中,幸运的是并没有其他人受伤。

救生艇穿过礁石向岸边漂去,艇身急速收缩。

张敬梓听见一阵呼救的声音,是那四个跌入水里的其中一人发出的,但他却判断不出这个呼救声从哪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