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4/5页)

终于,你被带到治安官没有人情味的办公室,等候保释听证。除了丹斯和她的父亲之外,还簇拥着其他被拘人员的家属。这里的被指控人员大部分是年轻的拉丁裔人,有些穿着适合在街上穿的衣服,有些穿的是蒙特雷县的连衫裤。丹斯认出了其中一些头发乱糟糟的黑帮成员。有一些是满脸怒气的白人,比拉丁人还邋遢,满嘴烂牙,头发蓬乱。后面坐着公设辩护律师。保人们也在等着从这些没有油水的家伙身上领取10%的佣金。

当妈妈被带进来的时候,丹斯抬眼朝她看去。看到妈妈戴着手铐丹斯的心都碎了。她没有穿连衫裤。她原本平时很有型的头发乱糟糟的。她自己做的项链在关进来时被收走了,还有她的结婚戒指和订婚戒指。她的眼睛发红。

律师们在房间里来回忙着,有些并不比他们的当事人穿得更光鲜;只有伊迪·丹斯的律师穿着一身买来后专门由裁缝整过的套装。乔治·希蒂在中央海岸当刑事案律师已经有20年了。他白发浓密,肩膀宽宽的,体形不太标准,声音低沉,如果他唱《老人河》这首歌的话,肯定会很好听。

丹斯在车里给希蒂打过一个简短的电话,随后给迈克尔·奥尼尔打电话。他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很是吃惊。她又给蒙特雷县的检察官阿朗佐·桑多瓦尔打电话,他的绰号叫“沙子”。

“我刚听说,凯瑟琳,”桑多瓦尔气愤地嘟囔了一句,“对你就直说了吧:我们派了执法官协助蒙特雷县警察局调查米利亚尔死亡这起案子,这我当然知道,但不知道哈珀来城里是为了这个案子,并且还进行公开逮捕。”他话中带着不快,“这无法原谅。如果总检察长坚持要起诉的话,我本来可以交给你把她带来。”

丹斯相信他。他俩一起合作了很多年,之所以能将很多坏人绳之以法,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多亏了这种彼此的信任。

“对不起,凯瑟琳。蒙特雷县跟这个案子毫不相干。这案子现在是在哈珀手上,由萨克拉门托县来管。”

她说了声谢谢就把电话挂上了。但是她本可以让她妈妈的保释听证处理得快一些。根据加州法律,听证的时间由治安官来决定。在像河湾和洛杉矶这些地方,犯人被押12小时才能见治安官。由于这个案子的罪名是谋杀,也有可能治安官连保释都不准,保释的问题留给传讯时的法官来裁决,而传讯在加州要等几天才能举行。

外面走廊的门一直开着,丹斯发现很多刚到的人脖子上挂着媒体采访证。不允许拍照,但是他们很多人手里拿着记录本。

像马戏团……

书记员喊道:“伊迪·芭芭拉·丹斯。”她的妈妈站了起来,神情沮丧,眼睛红红的,还戴着手铐。希蒂来到她身旁。一名狱警在他们旁边。这次开庭是专门为了保释;申诉要在后面传讯的时候再提出。哈珀要求伊迪收押期间不准保释,丹斯对此并没有感到惊讶。她的父亲听到公诉人严厉的措辞后僵住了,让人听起来伊迪像是危险的杰克·凯沃金医生。他这人如果被保释出来的话将会寻找其他病人作为猎杀目标,作案后逃回加拿大。

斯图亚特喘着粗气,听着妻子被说成这样。

“没事的,爸爸,”女儿小声说,“他们说话方式就是这样。”尽管这些话也让她心碎。

乔治·希蒂振振有辞地请求释放——在伊迪自我保释的条件下,理由是她没有犯罪记录,还有就是她在社区里的地位。

治安官是个目光敏锐的拉丁裔人,以前曾见过凯瑟琳·丹斯。他流露出巨大的压力。这一点她可以从他的姿势和脸部表情很容易看出。他根本就不想接这个案子;他对丹斯可是忠心不贰,因为她是一位既明理又容易共处的执法官。但他也意识到哈珀可是从大城市来的大人物。这位治安官也很清楚这些来者不善的媒体。

争论在持续。

丹斯发觉自己回想起了那个月的早些时候,又重新将那位警官死时的情形过了一遍,试图将各种事实对上。在胡安·米利亚尔奄奄一息期间她在医院看到了谁?死亡的方式究竟是哪一种?她妈妈当时在哪里?

她这时抬眼看去,发现伊迪在注视着她。丹斯淡淡地笑了笑。伊迪的脸上没有表情。老太太又转向了希蒂。

治安官最终作出了让步。他把保释金定在50万美元,这并非是谋杀罪保释的数额,但也算不上是过于负担不起的数额。伊迪和斯图亚特夫妇不富裕,但房子的所有权完全是他们自己的;因为房子是在卡梅尔,离海边不远,得值200万美元。他们可以拿它作抵押。

哈珀隐忍着接受了这个消息——他的脸上没有笑容,挺直着身子,但是处于放松的状态。丹斯的解读就是他的压力被完全释放出来了,尽管这个结果算是让他受了挫。他让她想起了洛杉矶的那个杀手J.多伊。她之所以会费好大力气才察觉出这个罪犯的欺骗行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一个人若是受强行驱使而专心做某事的话,如果再以他的动机的名义撒谎,那么他会表现出或感觉到一些沮丧。这当然可以用来描述罗伯特·哈珀。

伊迪被架回了监狱。斯图亚特起身去见书记员,安排保释的事情。

哈珀扣上夹克的纽扣,戴上墨镜朝门口走去。丹斯拦住了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漠然地看着她,没说什么。

她又继续说:“你本可以让蒙特雷县来办这个案子。你为什么要亲自从旧金山赶来?你的计划是什么?”她声音很大,旁边的记者都能听见。

哈珀平静地说:“我不能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在我妈妈身上下手?”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他推门走了出去,来到法院的台阶上,他在这里接受记者的采访——他显然有很多话要对他们说。

丹斯回到硬座长椅上等她的父母。

10分钟后,乔治·希蒂和斯图亚特·丹斯走了过来。

她问父亲:“进展顺利不顺利?”

“还行。”他低沉着嗓音回答。

“有多快她就能放出来?”

斯图亚特看着希蒂,希蒂说:“10分钟,或许还用不了。”

“谢谢你。”他握着律师的手。丹斯朝希蒂点头表示感谢。他告诉他们他这就回办公室,马上启动辩护程序。

他走了之后丹斯问父亲:“他们从家里拿走了什么?”

“我不知道。邻居讲他们似乎对车库更感兴趣。我们离开这里吧,我讨厌这地方。”

他们来到了门廊。几个记者看见丹斯就走过来。“丹斯探长,”一个女记者问,“当你知道你妈妈以谋杀罪的罪名被抓起来时,你是不是感到问题很严重?”

你看,还是有这样问题犀利的采访。她想用嘲讽的话回击,但是她记得在处理跟媒体的关系时有一条首要原则:要想到你在记者面前说的一切都会在6点新闻或第二天的报纸头版被报道出来。她笑了笑,“我心中会毫无疑问地认为这件事是场误会。我妈妈当了多年的护士。她致力于挽救生命而不是剥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