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01/第一章(第2/2页)

“她想让我把照片带给你,我在婚礼上拍的。你们俩今晚看一看,想加洗的话告诉我。”

威尔注意到吧台对面有个朋友,就向他挥手致意——硅谷尽管宽广达数百平方英里,其实只是个小地方。接着他对拉若说:“谢里尔和我本来想在这个周末带着照片去——圣塔芭芭拉,到珊迪住的地方……”

“对,我们星期五过去。”

威尔停顿一下,微笑着,仿佛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拿出来分享。他抽出皮夹,翻开一张照片,上面有他与妻子,以及一个红润、娇小的婴儿。“上个星期出生的。”他用骄傲的语气说,“叫克莱尔。”

“哦,真可爱。”拉若低声说。

“所以最近我们不想离家太远。”

“谢里尔怎么样?”

“还好。小家伙也很好。没有什么事像……嗯,告诉你好了,当了爸爸,你的生活会完全改观。”

“我想也是。”

拉若再次瞥了一眼壁钟。七点三十分。这个时间开车到西罗,至少要半小时。“我该走了。”

随后,她猛地一惊,再次想起那辆厢型货车和车上的驾驶员。

那一头骇人的发辫。

那破烂车门上的脏污。

威尔招招手,准备埋单。

“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她说,“我来付。”

他大笑。“你已经请过客了。”

“什么?”

“婚礼上,你跟我提到过一支共同基金,你自己买进的那支?”

拉若回想起自己当时大言不惭地吹嘘,说她去年买的生物科技基金暴涨了百分之六十。

“我从南塔古特岛回家后,买了很多……所以啊……谢谢啦。”他朝她侧了侧啤酒杯致意,然后起身,“准备走了吗?”

“当然。”两人走向门口时,拉若不安地盯着大门。

只是胡思乱想,她告诉自己。她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找份真正的工作,像酒吧里的这些客人一样,而不是成天与暴力世界打交道。她的脑子里不时会闪过这种念头。

当然,只是胡思乱想……

然而,如果真的如此,刚才当她转进停车场,去看那结着辫子的小子时,他为什么要飞速溜开?

威尔走到门外,撑开雨伞——他这是为他们两人准备的。

拉若又回想起另一条都市防身守则:千万别因为矜持或骄傲而不肯求助于他人。

拉若正想开口请威尔·兰道夫在给她照片后陪她走回车子,这时突然想到:如果开厢型货车的小子真的是个威胁,她请威尔帮忙的话,就是置他于险境,自己不是太自私了?他是一家之主,刚当爸爸,有一家子的人要照顾。这样做对他似乎不太公平——

“怎么了?”威尔问。

“没什么。”

“确定吗?”他追问。

“嗯,是这样的,我觉得有人一路跟踪我到了餐厅。一个小伙子。”

威尔四下看看。“你看见他了吗?”

“现在还没有。”

他问:“你不是开了一个网站吗,宣传女人如何保护自己。”

“没错。”棒槌学堂·出品

“你想他知道这个吗?说不定他是在骚扰你。”

“有可能。我收到的骂人邮件之多,说出来你一定感到惊讶。”

他伸手去拿手机。“要不要报警?”

她犹豫不定。

千万别因为矜持或骄傲而不肯求助于他人。

“不用,不用。只是……想麻烦你一下,给我照片后,可不可以陪我走回车子?”

威尔微笑了。“当然可以。我没学过空手道,不过喊救命时可不输于任何人。”

她笑了。“谢谢。”

两人走在餐厅前的人行道上,她逐一检视车辆。与硅谷所有其他的停车场一样,这里停了数十辆绅宝、宝马、凌志车,就是没有厢型货车。没有年轻小子。没有血迹。

威尔朝他停车的地方点点头——就在停车场的后部。他说:“看见他没有?”

“没有。”

两人经过一丛圆柏,朝他的车子走去——一辆纤尘不染的美洲豹。

天哪,难道除了她,硅谷的每一个人都很有钱?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两人走向后备箱。“婚礼那天我只拍了两卷,不过有几张拍得很不错。”他打开车厢,停顿一下,四下看看停车场。她也跟着看了看。这里空空的,只有他的这辆车。

威尔瞄了她一眼。“你大概是在想那个发型吧?”

“发型?”

“对啊,”他说,“辫子发型。”他的语调变了,平淡,心不在焉,脸上仍然带着微笑,表情却发生了变化——显得饥渴。

“什么意思?”她镇定地问,但恐惧感已开始在心中爆开。她注意到,停车场后部的入口有根链条拦住了。她知道,他开车进来后拴上了链条——使得别人无法进来停车。

“是顶假发。”

哦,天啊,我的上帝,拉若·吉布森心想。她已有二十年没祈祷过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拉若的双眼,记录下了她的恐惧。“我先把这辆美洲豹停在这儿,然后偷了那辆厢型货车,从你家跟踪你到这里。穿了迷彩夹克,戴了假发。你知道,只有这样,你才会坐立不安,疑神疑鬼,希望找个人陪在身边……你的那堆守则,我全知道——那一套都市防身的废话。千万别跟男人进入无人的停车场。结了婚、有孩子的男人比单身男人安全。我的家庭合影?皮夹里的那张?是我从《父母》杂志上找来动过手脚的。”

她绝望地低声说:“你不是……”

“珊迪的表弟?我都不认识他。选上威尔·兰道夫这个名字,是因为你和他有点儿熟,他长得有点儿像我。我是说,如果你不认识我,或者不是自认为认识我,我怎么做也没法把你骗过来。哦,你可以把手拿出皮包了。”他举起她的那个辣椒防身器,“走出门时,我就弄到手了。”

“可是……”她啜泣起来,肩膀因绝望而垮塌了,“你到底是谁?你甚至不认识我……”

“不对,拉若,”他低声说,探究着她痛苦的神情,犹如傲慢的象棋大师检视手下败将的脸,“我对你了如指掌。我对全世界也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