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0010/第十八章(第2/2页)

他们得取个帮名,吉勒特就想出了“入侵骑士”这个名字,因为他刚刚连续玩了十六个小时的中古世纪MUD游戏。

他们的名声传遍全球,多半是因为他们写出来的程序能让电脑做出惊人的事。有太多的骇客和电脑叛客都称不上程序设计师,充其量只能算“点击客”。而“入侵骑士”的领导人都是经验老到的软件设计高手,技巧高超到写好程序后往往懒得编译——将未经加工的源代码改成可运行的软件——因为他们很清楚软件是如何运行的。埃莱娜——吉勒特的前妻,他们就是在这个时期认识的——是个钢琴老师,她说吉勒特和霍洛维让她想起贝多芬。贝多芬能在脑中从头到尾想象出一首完美的曲子,而一旦写成乐谱,演奏起来反而减色不少。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前妻。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幢米色的公寓,那是他和埃莱娜共同生活了几年的住所。他能清晰地回想起两人共处的时光:上千幅影像从记忆深处浮现。可惜他和埃莱娜的关系不像Unix操作系统或数字协同处理晶片,那是他无法了解的东西。这东西他不知道如何拆解,也无法观察内部的零件。

因此他也无法修补。

这个女人仍令他魂牵梦绕,他渴望拥有她,想和她生个孩子……然而在爱情的领域中,怀亚特·吉勒特自知不是高手。

这时他从往事中收回思绪,来到桑尼维尔镇附近一家寒碜的慈善商店,走到商店的遮雨篷下,同时四下张望,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就将手伸进口袋,取出带了一整天的一小块电路板。这天早上在前往计算机犯罪调查组之前,他要求回牢房,推说要拿杂志和剪报资料,却将电路板粘在了右大腿靠近腹股沟的地方。

过去六个月来,他一直在研究这块电路板。这才是一开始他就打算带出监狱的东西——而不是电话飞客用的红盒子。他故意将红盒子放在口袋里让警卫搜走,希望这样警卫就不会再用金属侦测器检查他。

四十分钟前,他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电脑分析室将电路板从腿上扯下来,成功地测试了一遍。现在就着慈善商店苍白的日光灯,他再次检查电路板,发现它在这一路的奔逃中没有受到损害。

他将电路板放回口袋,走进慈善商店,对夜班店员点头打招呼。店员说:“我们十点关门。”

吉勒特知道这一点,他事先查过了。“不会太久。”他向店员保证,然后走进去挑选替换的衣物。按照社交工程的严格要求,他挑了他平常不会常穿的式样。

他付了钱——他从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一件夹克里偷走的——开始往门口走去。他停顿了一下,转身对店员说:“对不起,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公共汽车站?”

年老的店员朝商店西边一指:“沿着这条街往前走五十英尺。那边有个转车点,你可以在那儿上车,去哪儿都可以。”

“想上哪儿都行?”怀亚特·吉勒特高兴地问,“真是太好了。”他打开借来的雨伞,走进雨夜。

叛逃事件让计算机犯罪调查组陷入沉寂。

弗兰克·毕晓普能感觉到周遭这种沉寂带来的巨大压力。鲍勃·谢尔顿正和地方警方协调。托尼·莫特和琳达·桑切兹也在打电话探查线索。大家都压低嗓门说话,几乎带有肃穆的意味,这表明他们都急于将叛逃者抓捕回来。

越了解你,就越觉得你不像典型的骇客……

除了毕晓普,显得最不安的是帕特里夏·诺兰,她对吉勒特叛逃一事耿耿于怀。毕晓普察觉得出两人间的关系——至少她对吉勒特有好感。毕晓普心想,这种暗恋之情可能符合某种模式:聪慧却不漂亮的女人迅速而狂热地爱上才华横溢的叛逆者,而对方会对女人迷上一阵,然后就从她的生活中悄悄溜走了。这是毕晓普今天第五十次想起妻子珍妮,暗自庆幸婚姻美满。

各方都给了回报,仍没有吉勒特的消息。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附近没人看见吉勒特逃走。停车场也没有车辆失踪,但办公室紧邻县级公共汽车主线,吉勒特可以轻易坐公共汽车逃跑。县级和市级的巡逻警察报告说没有看见符合他外表的行人。

既然找不到吉勒特去了哪儿的具体线索,毕晓普决定调查他的背景,希望找出他的父亲或哥哥,还有他的朋友和以前的同事。毕晓普到安迪·安德森的办公桌上寻找吉勒特的庭审文件和监狱档案,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紧急调阅中央资料处的档案副本,却发现连副本也不见了。

“有人给你们发备忘录要求销毁,是吗?”毕晓普问夜班职员。

“是啊,先生,没错。你怎么知道?”

“瞎猜的。”毕晓普挂断了电话。

忽然他想起一个主意。他想到吉勒特少年时期服过刑。

于是,毕晓普打电话给夜间在地方法官办事处的一个朋友。那人帮他查了一下,果然找到了怀亚特·吉勒特十七岁那年被逮捕判刑的档案,说会尽快派人送一份过来。

“他忘了销毁那些档案。”毕晓普对诺兰说,“至少有了一项进展。”

突然间托尼·莫特瞄向一台电脑终端机,跳起来,大喊:“看!”

他跑向终端机,开始使劲敲击键盘。

“怎么了?”毕晓普问。

“一个清理程序刚刚开始清除硬盘的空间,”莫特边敲键盘边气喘吁吁地说,然后按下了回车键,抬起头,“好了,总算停止了。”

毕晓普看出他一脸警觉,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琳达·桑切兹解释道:“电脑上几乎所有的资料都保留在硬盘的空间里,包括被删除的资料和关机后消失的资料。这些档案虽然看不见,复原起来却很容易。我们用这种方法抓到了很多坏家伙,他们以为删除资料就能销毁犯罪证据。唯一能彻底清除证据的方式是运行一种能‘清理’空间的程序,就像数字碎纸机。怀亚特逃脱前,一定设定好了,让清理程序开始运行。”

“这就是说,”托尼·莫特说,“他不希望我们看见刚才他上网做的事情。”

琳达·桑切兹说:“我有程序可以查出他刚才做了什么。”

她在一个存放软盘的盒子里找出一张磁盘,插入电脑,粗短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跳跃着,一会儿屏幕上就布满了神秘的符号。弗兰克·毕晓普当然看不懂,但他看得出事情对他们有利,因为桑切兹微笑着,示意同事过来自己的电脑前。

“真有意思。”莫特说。

斯蒂芬·米勒点点头,开始做笔记。

“怎么了?”毕晓普问。

米勒忙着做记录,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