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4页)

“从哪里打的?”莱姆问。

“不知道,他没说,我也没问。不是每个接到电话的人都会问‘你从哪打来的?’至少一开始不会。这点我想都没想过。你们每次都会这么问吗?”

莱姆再问:“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好的、好的。他打电话来是想知道,我还有没有跟发生火灾意外的那个马戏团的人联络。那是豪斯伯马戏团,不过它在俄亥俄州,而且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豪斯伯后来就没再经营马戏团了,那场火灾让他垮了台,现在马戏团已转手,改为其他类型的表演。我住在雷诺市,怎么可能和那边的人联系呢?所以我告诉他我没有,而他就马上那个了,你知道的。”

莱姆皱起眉头。

萨克斯猜:“是发脾气吗?”

“哦,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继续说吧,”莱姆说,努力忍住不耐烦的情绪,“告诉我们他还说了什么。”

“就这个,只有这些了。我正要告诉你,我的意思是,只有这么一点小事。是这样的,他说话的方式就和过去一样,还是那副老样子……你知道他打电话来都怎么说吗?”

“怎么说?”莱姆接话。

“他第一句话总是说‘我是埃里克’,而不是‘你好’或‘约翰,最近好吗?还记得我吧?’他绝不会,而总是说:‘我是埃里克。’从那次火灾后我就再也没和他说过话,而他打电话来怎么说?还是:‘我是埃里克。’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了,我离开了他,拼命地努力工作……而他打电话来的态度就像我还在替他工作。我知道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但那时他的口气好像有些事情是我的责任一样。就像你记下了顾客点的菜,而当你把食物端上去时,他们却说那不是他们点的东西。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他们自己改变主意,然后把事情弄得好像是你搞错了一样。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就是那个故意惹麻烦的人。”

萨克斯又说:“你能告诉我们有关他的事吗?比如他还有哪些朋友?常去什么地方?有哪些爱好或是习惯?”

“没问题,”那飞快的语速又来了,“这些问题综合起来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魔术。”

“什么?”莱姆问。

“魔术就是他的朋友,他常去的地方和他的嗜好。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没别的了,他早就全身心地投入他的职业里了。”

萨克斯问:“那么,他的思考方式呢?你知道他是怎么想事情的吗?”

一阵长长的沉默后:“三年了,从那场大火发生后,我每星期用两个五十分钟的时间去想清楚这个人,但我无法办到。他还是在伤害我。我……”济丁突然发出一阵刺耳又怪异的笑声,“你们听懂了吗?我刚才说‘伤害’,其实我真正的意思是‘阴魂不散’,他就像鬼魂一样一直纠缠着我。弗洛伊德学派的人会怎么说?下星期一上午九点我该再把这些事情和心理医生分享,对不对?我始终在他的纠缠下无法脱身,而且对他那什么该死的思维方式一无所知。”

莱姆看见所有人都因这个人的胡言乱语而生气地皱起眉头,于是他说:“我们听说他的妻子死于那场大火。你知道什么和她家人有关的事吗?”

“玛丽?我不清楚。火灾意外发生时,他们才刚刚结婚一两个星期。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以为她会使他安定下来,让他少来纠缠我们。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们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她。”

“你知道还有谁认识他吗?能不能给我们几个名字?”

“亚瑟·罗塞是他的第一个助手,我是第二个。我们都是他的小鬼。大家管我们叫‘埃里克的小鬼’,每个人都这么叫。”

莱姆说:“我们已经打电话给亚瑟了。还有别人吗?”

“我只想到一个人,他那时候是豪斯伯马戏团的经理。他叫爱德华·卡德斯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芝加哥当制作人。”

塞林托抄下这个人名字的拼法,然后问:“威尔后来又打过电话找你吗?”

“没有。他也许只是不需要我了。但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他就伸出魔爪伤害我,纠缠我。”

我是埃里克……

“哎呀,我不能再说下去了。我还得去熨制服,星期天一早要值班,实在很忙。”

对方挂断电话后,萨克斯慢慢走到电话扩音器前,压下断线按钮。“真受不了。”她咕哝说。

“他需要多吃点药。”塞林托也说。

“不过,至少我们找到一条线索了,”莱姆说,“马上追查卡德斯基。”

梅尔·库珀再次离开客房,几分钟后回来时,他已打印出一些剧院公司的资料,并查出卡德斯基目前是风城芝加哥南华尔街上的一位制作人。塞林托马上拨了电话。不出所料,在星期六的晚上,接电话的只有应答机。于是,他录下了留言。

塞林托说:“他让助手的生活陷于不安,他的情绪不稳定,是受过伤的人。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变得如此令人生厌?”

这句话让萨克斯抬起头来。“我们打电话去问特里。”

特里·多宾斯是纽约市警察局的心理学专家。尽管那里的专家不止他一人,但他却是唯一擅长行为分析的专家,这是他在弗吉尼亚州匡蒂科的联邦调查局学习和磨炼出来的特长。多亏媒体和一些通俗小说的帮忙,使得大众对“心理描述”一词耳熟能详,而且了解它的价值——但对莱姆来说,他觉得这种方式仅适用于某些类型的犯罪。大致说来,一般罪犯的心理层面其实毫无神秘可言。不过,碰上这次既不明白疑犯犯罪动机、也无法预料谁是下一个受害者的案件时,行为分析确实可以帮上很大的忙。它能让侦察员获得一些线索,或找出对疑犯有一些认识的人,能预估他的下一个动作,安排诱饵在适当的地点,执行跟踪,或回头参考过去一些相似的犯罪。

塞林托马上翻开电话簿找到纽约市警察局那栏,直接打电话到多宾斯的住处。

“特里。”

“朗,你那里有麦克风回音,我猜林肯一定在那里。”

“没错。”莱姆发出声音。他向来喜欢多宾斯这个人,当年在他发生脊椎受伤意外后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他。莱姆记得,这个人对足球、歌剧和神秘难解的人类心理三者的研究可说难分上下,而且同样热爱。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塞林托说,但口气一点也没抱歉的意思,“可是我们需要你帮忙分析一位难缠的疑犯。”

“是新闻上说的那个人吗?他今天早上在音乐学校杀害了一名学生?很可能又杀了一位巡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