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分之一的幸运 7

河野说:如果还没有决定晚上住的地方,不嫌弃的话,就睡在这里。可是因为行李寄放在旅馆里,吉敷便拒绝了河野的好意,回到车站前的旅馆。一月三日结束了,假期只剩下一天。

旅馆距离钏路署很近。吉敷打电话去钏路署的时候,牛越果然还在署里,于是约了牛越一起吃晚饭。

他们约在北大路碰面,一见到吉敷,牛越就说:“吉敷兄喜欢拉面和日本料理吧?”然后邀吉敷:“有一家店可以吃到白桦锅。”

那家店离北大路有点距离。吉敷跟着牛越走过开着好几家酒吧的街区,来到几乎看不到揽客的计程车的地方,才看到那家店。

一推开门,就碰到有点油污的绳帘,水泥地的地板中央,燃烧着一个大大的炭火暖炉,暖炉的四周以屏风区隔空间,分成数个待客区。不过,这里没有有桌子的位子,这倒是很有趣的布置。客人不多,除了吉敷他们,只有一组人占用了一个待客区。牛越穿着橡胶长靴,他很辛苦地脱掉靴子,选了位于中央的待客区,吉敷也跟进。

“你穿长靴呀?”吉敷有点戏谑地说。

“是呀,这种天气穿这个最好。”牛越回答。

他们点了日本酒和鲸鱼骨小菜。鲸鱼骨沾白味噌,是很美味的一道菜。

吉敷把今天去找小田切、河野和藤仓兄弟的事,说给牛越听。

“哦?你今天去找他们了?”牛越说:“结果呢?”

“我觉得藤仓兄弟的嫌疑很大。”吉敷断然地说。

“你认为他们为了保险金,而杀人谋财吗?”

“是的。”吉敷看着牛越的眼睛说,而牛越的眼神里明显地表示不予认同。这是因为通子的屋内发生命案时,藤仓兄弟有不在场证明的关系。吉敷的心里当然也很在意这一点。市子和房子死在一号楼的五楼,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这两位女性死亡的时间点,她们的丈夫——也就是藤仓兄弟,当时并不在一号楼的五楼,而是分别在二号楼和三号楼。这也是没有疑问的事实。

既然如此,这对兄弟如何能够杀妻谋财呢?吉敷现在还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知道,藤仓兄弟就是他的目标,通子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只是,不知道藤仓兄弟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藤仓兄弟确实有嫌疑。”牛越勉为其难地说。

“兄弟两个人中,哥哥一郎应该是主嫌,弟弟次郎是他的帮凶。次郎只是一个混混。”吉敷很断定的说。他想起一郎沉稳的表情,和以不变应万变的神态,完全是一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藤仓一郎吗?他的确可疑。不过,现实上有人因为这个命案而不见了,这个人不是更可疑吗?”牛越思考再三地说。吉敷趁牛越没有注意的时候,转过头,叹了一口气。

如牛越所言,如果没有嫌疑,通子为何要跑掉?随便让人死在自己的屋子里,自己本人又不见了,好像一切都听从藤仓兄弟的安排在行动。通子到底怎么了?被当成凶手了,也不提出辩驳,她的脑筋里在想什么?

“我在考虑要不要申请通缉令。”牛越的话,让吉敷一时说不出话来。

“通缉令?”

“嗯。”

“要通缉谁?”

“当然是通缉逃亡中的人——加纳通子呀。”

“但是……”吉敷顿了一下,才说:“那藤仓兄弟呢?”

“藤仓兄弟?他们有不在场证明呀!”

“我知道,但是……”吉敷想反驳,却找不到可以说出口的理由。例如“死者是怎么进入一号楼的,这也是个问题呀!”这样的话,虽然是吉敷心中的一大疑问,却很难对牛越说。

吉敷想起刚才见过面的河野。河野一点也不像会说谎的人,对工作的态度也很认真,虽说是老人家了,却是对工作不会打马虎眼的人。他说藤仓市子和房子那天晚上九点以后并没有进入一号楼。吉敷完全相信他所说的话。

可是牛越显然认定是管理员河野漏看了当时出入一号楼的人,此时如果和牛越讨论两名死者是如何进入一号楼的,只会陷于各执己见的死抬杠,变成是在争论河野这个人说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可是,有一点我不了解。”吉敷说:“如果妻子死了,他们很明显的可能得到很多好处呀!为什么不怀疑他们?”

“他们夫妇都有投保呀。”

“可是丈夫投的保险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投保金额和妻子们的差别非常大。”

“吉敷兄怎么样都认为藤仓兄弟的嫌疑最大?”

“对,尤其是藤仓一郎。”

牛越不出声,笑了一下才说:“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事。当时藤仓兄弟分别在二号楼和三号楼,怎么可能在一号楼杀死自己的妻子呢?”

被这么一问,吉敷就无话可说了。没错,确实是那样,可是——

“可以不理会那样的不在场证明吗?那不是常理范围内的问题吗?”牛越说。他说得没错,可是,盔甲武士的灵异照片、在走廊上倒退着走的盔甲武士,都不是常理的范围内能解释的事情呀!

这个案子打从一开始,就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不是吗?

“加纳通子没有杀人,她是无辜的。”吉敷说,但是这句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不明白。既然她是无辜的,她为什么会不见了?”牛越的语气和平常一样,慢条斯理地说着。可是,他说的话的内容,还是那么不容反驳。

“要发通缉令吗?”吉敷好像在自言自语。

“可能吧!她正在逃亡,这是事实。”

万一发了通缉令,从此通子就会变成罪犯,等于被烙下烙印,以后想再婚,就困难了。

“因为之前只把她列为重要证人,各地方的警署单位并不积极帮忙寻人,所以不得不考虑发布通缉令。”

吉敷咬唇听着。

“捜查本部的内部一直在要求,希望案子快点有进展,好刺激内部的士气。署里面类似的声音也很强,所以不能一直按兵不动,一定要往外求帮助。”

“说到有人不见了,藤仓兄弟的姊姊令子,不是也不见了吗?”

“她确实也不见了。不过,她和这个命案没有关系,她没有杀死两位弟媳的动机。”

“动机?难道加纳通子有杀害她们两个人的动机?”

“加纳通子虽然没有杀人的动机,但是市子和房子却有杀人的动机。听说她们的丈夫中的一个人——也就是弟弟次郎,非常迷恋加纳通子。”

因此就认为她可能在过度防卫的情况下,做出杀人的行为吗?

“可是,屋内的家具摆设都很整齐。一个女人要对付两个女人,并且在激动的情况下误杀了对方时,屋内的情形会那么整齐吗?……”这些像自言自语的话,已经说过太多次了,吉敷换一个方向提出假设:“或许,或许她们两个人是自杀的。没有想过这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