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对面的病房

雨势渐小,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赵直和二子站在窗前,聊了将近两个小时。

通过这一次的聊天,赵直不仅重新认识了二子,更重要的是,他从二子那里获得了很多有用的知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心理学这么感兴趣,难道与之前遇到梁哲,梁哲跟他说的那些话有关吗?

还是说,在心底深处,他有着强烈地想要了解自己和了解他人的欲望?

梦境玄妙异常,有些根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一牵扯到梦,就会联想到各种各样让人感到恐怖的事情,比如说梦话,比如梦中磨牙,比如梦游,甚至梦游杀人……还有半夜被噩梦惊醒,以及鬼压床等等……

显然这些离奇的事情都与梦境有关,准确的说,都与潜意识有关,如果一个人太过压抑,那么就会在梦中进行补偿,释放自己压抑的一面,或者是给予警醒。

而相比于这种源自个人潜意识的梦境行为,集体潜意识显然更加让人感到好奇和难以捉摸。

集体潜意识又叫集体无意识,是全人类根植在内心深处的一种意识形态,它与个人的经历无关,只与祖先的经历有关,甚至可以说,所有祖先们在过去几千几万年发生的事情,都通过遗传到了集体潜意识当中,它默默地藏在无意识的深处,随时等待着给与发掘者以启迪和明示。

就好比一个人的脑海中藏着大千宇宙所有奥秘,只不过这奥秘需要人为地去探索,或者是通过梦境的方式去探索。

这种梦境,又被称为预言。

根据二子自己的说法,他现在正在做这件事情,也就是通过一个旷日持久的梦境,来揭示自身的集体潜意识,通过集体潜意识的预言来揭示整个人类的荣耀兴衰。

听起来,好像是痴人说梦。

但却有先例,比如荣格就曾经预言了一场战争和一场巨大的火灾,而在过去,牵扯到宗教的一些隐秘学说中,也有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预言。

那么二子究竟在做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他没有细说,或者说,这种事情他无法通过语言表述出来。

他整天就躺在床上,像半个个死人一样,整日昏睡,他有没有睡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苏醒,也不知道。

他的说法甚至有一种狂想的成分在里面,让人很难相信。

但是赵直相信,他不光相信,他还给予了莫大的支持和鼓励,之前没有人相信王小胖的时候,他就相信了,而直到亲眼见到王小胖之后,他更是毫无怀疑,他很明确地知道,王小胖确实能够将人看成某种动物。

而二子,毫无疑问,也具有某些特殊地常人无法理解的能力,这种能力,与做梦有关。

在最后的时候,二子再次提到了谭维。

二子道:“在去年遇到梁哲的时候,我曾和他聊过几次,从他那里,我得知了一个同样会做梦的女孩,当然她不仅仅会做梦,还会造梦,甚至她的梦境是延续的,而且有一种特殊的超出人类的能力——拉人入梦。”

赵直吃了一惊:“拉人入梦?”

二子:“据说她们曾经利用谭维的能力成功破获了一起案件,找到了被藏匿的人质,当时我对自己的研究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也没有多少心得和体会,但一年之后的现在,我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悟了。”

赵直:“所以你想见一见那个谭维?”

二子:“如果真的如梁哲说的那样,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你要知道,在梦里,人无所不能。”

赵直:“可是你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见?”

二子咧嘴道:“所以如果再见到梁哲,一定要问问谭维的具体相貌,以及详细的信息,还有她最熟悉的梦境地点,我相信,她一定有一个类似于梦中基地一样的东西。”

赵直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他感觉自己已经开始犯迷糊了。

二子忽然轻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哀伤般的眼神望了赵直一眼,随后转过身,走向了自己的床。

赵直本来想说几句什么,但想了想之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不着急,他有信心。

今天孙震阳似乎有些反常,直到七点吃药的时间到了,他依旧没有从床上起来。

来喂药的是两个年纪比较长的护士,她们似乎满怀心事,而且眼神和表情中都透出一股愤怒。

孙震阳摇摇晃晃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脸色有些发红,眼神也有些迷离,似乎是生病了。

但不管生病还是没生病,他们始终都有病——精神病,所以药不能停。

最近几天,赵直都没有拒绝吃药,他似乎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当护士离去之后,赵直坐到了孙震阳的床前,摸了一把他的额头道:“孙老师,你感冒了。”

孙震阳眼睛都没睁,含糊地道:“我没事……”

“肯定是昨晚降雨,冻着了。”

“我说了我没事……”

赵直走到门前,透过小窗,喊住了一名护士,让她给捎带一点退烧药过来,然后又返回房间,煮上了沸水。

没过一会儿,一个护士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将一个小药包扔进了病房中,随后急忙离去。

赵直甚至连道谢都没来得及,从那名护士紧张的表情和慌张的动作来看,外面似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直为孙震阳冲了药,又扶住他的身子,帮他喂了下去。

在整个过程中,孙震阳都迷迷糊糊的,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女儿在飞什么的古怪话语……

赵直替孙震阳盖好被子,看着他那张发红的脸,心底忽然涌现出了一股悲伤,在这里,没有人照顾,只有孤独陪伴,而且没有任何的人权可言。

即使是像孙老师这种守规矩的老实人,得了病依旧无人搭理。

就在这时,床上的孙震阳忽然梗起了脖子,吼间发出一声声闷哼声:“厚……厚……厚……”

厚?什么厚?赵直完全不知道孙震阳说的是什么意思。

孙震阳忽然紧紧握紧了被角,眉头皱起,嘴唇嚅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孙老师,好好睡一觉吧。”

赵直的手放在了孙震阳的额头上,他的额头似乎比之前更烫了。

孙震阳忽然一把抓住了赵直的手腕,大声道:“厚边!厚边!我要厚边!嗤嗤嗤——”

孙震阳的突然举动吓了赵直一跳,他好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嘶声叫着,同时紧紧抓着赵直的手腕,指甲都快嵌进了赵直的皮肉里。

赵直忍着痛,没有将手臂拿开,他知道此时自己的手腕充当了孙震阳发泄的出口。

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孙震阳就算真的没有病,估计也早就被闷出了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