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头(第2/3页)
“假如你想抢劫什么人的话,我建议你到绿石南,去抢我们那儿的一个屠夫,那个坏蛋,总是缺斤短两。”
“一个卖肉的能有几个钱?”
“他们有现金埃”
“算了,抢银行最好,这家小银行,只有一个进口,中午时,路边的人行道挤满了人,警卫或警察不会对人群乱开枪,那就容易逃脱。”
“我腿上静脉曲张,你指望我能跑得快?”
“你不用跑,”莫利不耐烦地说。“你要慢慢走,免得引起人家的注意。如果需要跑的话,我来跑。”
巴克不屑地说:“你会跑出心脏病的。”
一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太婆,费力地走到他们旁边,如释重负似地跌坐到椅子上,对他们笑笑。
莫利凑到巴克耳边低语道:“回我房间去,我不要这位美国小姐听到我们的谈话。”
莫利的房间在二楼,小小的,但很温馨。主人坐在床上,客人坐在唯一的椅子上。
“这事我没把握,”巴克抗议道。“我总觉得不对劲。”
“银行不会赔钱,”莫利说。“他们都保了险,再说,我们拿的也不多,只要几千块,应付几年就行了。你我反正不久人世了。”
“我觉得身体很好,”巴克说。”还可以活二十年,你也一样。”
莫利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打断巴克的话。“那是你一厢情愿,我们关心的只是现在每星期加的十元。”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可不想变成坏人去犯罪。”
“你年轻时,是不是在银行存过钱?”
“存过,但不常去存。”
“银行利用你的钱去赚钱,却只付你一点点利息。你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多收一点利息罢了,你不觉得有权多收回一些吗?”
“想是想,”巴克摸摸下巴,沉思道。“只是,你准备怎么做这事?”
莫利伸手到抽屉里,拿出一只用褐色纸包着的长方形盒子,得意地笑着说:“这是我的炸弹。”
“看来倒像是一个用纸包着的鞋盒子。”
莫利脸一沉。“这本来就是鞋盒子,不过银行的出纳员不会知道里面是什么。”
“里面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莫利承认说。“我想也不需要放什么。”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巴克。“这是我的字条。”
巴克眯起眼睛,伸直手臂看。上面写着:“盒子里有一枚炸弹,把所有的钱放进纸袋,不许叫喊,除非到我离开,不然的话,我会将炸毁整个银行,让每个人粉身碎骨,包括你在内。”
巴克说:“是不是太长了点?你不必告诉她,炸了那儿,她会死,她知道这一点。如果是我,我就不写那几句。”
“她看懂就行了,”莫利暴躁地说。
“好,你给她字条。那么纸袋呢?”
“就在这儿。”莫利递给他一个沾满油渍的袋子。“我今天早晨在厨房拿的。”
巴克皱皱鼻子。“什么不好找,偏要找他们装鱼的。”
莫利不耐烦地说:“这已经够好了,她把钱放进去,我就走开。”
“然后呢?”
“你要在外面等候,我把纸包塞给你,即使我被抓到了,也没有证据。”
“警卫会开枪打你的。”
“只要出纳认为我有炸弹,就不会。”
“他会追到外面。”
“在人群里,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
“你真是疯了。”
“这样才能成功,你以为别人有更好的办法吗?我经常研究报上的这类事情,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办法。”
“你递钱给我的时候,他们会揪住我。”
“没有人会注意到,你只要走过马路,回这儿来。我逃脱后再来和你会合。”
“你会在牢里和我会合。”
“不,”莫利说。“他们不会想到老人抢劫,他们认为老年人只会小偷小摸。只有出纳小姐看到我,那时候她吓坏了,不会认出什么。我们呢,就成了两个午间出来散步的老人。”
巴克没有说话。
“每星期涨十元,”莫利说,“我们需要的只是每星期十元,银行不会为了区区几千元而小题大作的。”
“你真是疯了,”巴克说。“我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
“当然,我是疯了,我真的准备这么干。我要和别人一样,得到我所需要的,如果你不愿帮忙的活,我自己一个人去干。”
巴克摸摸脸,扯扯领子,梳梳他的宝贝头发,一脸忧郁。
“好吧,”他最后同意了。“如果你坚持要进监狱的话,我就陪你去,免得你一人孤单。今天是个好日子吗?”
“今天和任何一天一样,是好日子。我们下楼,等到那一刻来临。”
十二点一过,他们就走过草坪,穿过大门。莫利在前,巴克在后。
莫利胸前紧抱着空鞋盒,纸袋则捏在手中。两人缓步跨过街道,留心红绿灯,巴克低着头,一破一跛地跟在后面。
在银行的旋转门前,莫利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巴克一眼。
里面很安静,出纳的窗口前,人们心不在焉地排着队。三个窗口的出纳小姐,对着顾客露出职业的笑容。莫利站到靠近门边的那一排。
他的手掌在出汗,胃部抽紧,像消化不良一样,他想起早晨忘了吃胃药。
当他向巴克解释时,事情好像很简单,可是现在,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了。
每星期加十元的食宿费,他想。
他排在第四个。他前面是个高个子,挡住了他和出纳之间的视线。莫利觉得有点激动不安,他微微转向一旁。那位出纳小姐很年轻,一副活泼、开朗的样子,短短的金发,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
队伍向前移动。
莫利向外瞥了一眼,巴克站在门边,正探头探脑向里看,秃秃的脑袋,闪闪发光。莫利心想:笨蛋,那样会引起人们注意的。
现在,轮到前面的高个子了,莫利伸长脖子打量那个出纳小姐。
她的脸色不再有健康的光泽,而是一片苍白。她正把钞票塞进一个纸袋中——而且根本不数。
根本不数!
莫利警觉起来,那女孩给别人钱时,总是不慌不忙地数两遍,为什么现在数都不数就往袋子里塞呢?
她的两眼盯着忙碌的双手,好像不敢抬头,莫利注意到她有点发抖。
那人伸手进柜台,从小姐手中接过纸袋。她抬起头,眼睛刚好与莫利的视线相遇,他看见那双眼睛充满了惊恐和哀怨。
那人转身走开。不知为什么,莫利跟在那人身后,他知道那人强迫出纳小姐给钱,但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