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追逐者的旅程

当天下午,简东平帮凌戈把她的简陋家当拿回家后,便用极快的速度为她办齐了四件事,一,他把堂弟简震留在房间里的杂物通通清理到了储藏室,为凌戈腾出了大部分空间放置她随身带来的衣物;二,他带她去百货商店购置了一套新被褥,三,委托萍姐清扫堂弟的房间;四,他找了《信》周刊装修版面的同事路敏,不一会儿她就给他介绍了一支装修队,双方谈好价钱后,他答应第二天带对方去现场勘察。

办完这四件事后,他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报告了凌戈驾临简宅,并可能小住一阵的消息。

“你们要同居啦?今天早上还说分手的,怎么会这么快?同居那还不如干脆结婚呢。”简律师喜出望外。

“不,她住简震的房间。”简东平静静地说。

“James,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以后你跟我说话,每分钟都要算钱!”简律师立刻兴趣大减,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老爸只要是一不高兴,就会叫他的英文名字。

简东平知道老爸这几年一直盼望他早日结婚,早日生儿育女,不过,他实在不愿意受束缚。看着同事们为了给孩子最好的生活,为了孩子的将来拼命省吃俭用,他就打心眼里可怜他们。打死他,他也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他才不在乎是否有人叫他爸爸。简东平的人生哲学是,人生在世,就该及时行乐对得起自己,因为生命实在太短暂了。

当然,如果有人愿意陪陪他,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天上午,带装修队勘察过凌家的现场后,简东平跟装修队大致聊了聊装修的细节,最后,他决定等他远行回来后再择日开工,装修是件复杂繁琐的事,全部交给心软又胆小的凌戈一个人负责,他实在不放心。

“等我回来再开工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临行前,在家门口跟她告别。

在他家住了一晚后,他发现她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很多,又扎起了精神的马尾巴,而且神情也恢复了以往的活泼。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道。

“至少要三四天,我们保持联系。我交代的事你别忘了去办。”简东平前一天晚上交给她一个任务,那就是去火车站调查周谨那两个大箱子的去向。

“放心吧,我等会儿就去。”

“给你公交卡不要掉了。有的时候可以打打的,那能节约不少时间。”简东平叮嘱道。

“好吧,如果需要打的,我会打的。但是我也不能养成这习惯。”她笑着说。

“装修的事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找路敏,她的电话我昨天已经给你了,就是上次搭我车的那个长头发的女孩,你认识的。”

“我才不要找她。”她气哼哼地说。

“为什么?”她的情绪化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是你的B伴侣,又不是我的。”她说。

他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路敏了,轻轻一笑。有的事没必要多解释。

“哪边是南?”他突然问道。

“啊?”她一怔。

“给我左手。”他又命令道。

她犹豫了一下,才给了他自己的左手。

“很好,就是反应慢了点。凌戈,你要记住,你捏筷子的那只手是右手,至于南边……以后再说吧。”他握住她的左手用力捏了捏,随后突然放在嘴边作势要咬,她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你干吗呀!”她道。

“啃猪蹄呀。”他笑着发动了车子,在启动的一瞬间,他对她说,“凌戈,回来我要吃番茄噢,先通知你一声,可别让我失望。”

“休想!吃你家路敏去!”她断然拒绝。

不过,他的车已经开远了。

凌戈发现每次只要她一提到路敏,简东平都会立刻转变话题,这让她心里很不开心,虽然她也知道她没资格过问他的私生活,但是只要一想到美丽时髦的路敏跟他在一起的亲热场面,她还是会觉得心里相当不舒服。凌戈认识简东平不久后,就发现这个算不上英俊的简编辑女朋友相当多,至少她见过的就有四、五个,她们不见得有多漂亮但绝对都很时尚,而且好像个个精明能干,跟他还有种说不出的关系。他甚至还把她们分了类。

“路敏和安安属于B伴侣,方雨和Lisa 属于T伴侣,小红属于W伴侣。”他曾经若无其事地向她解释他跟她们的关系,但是从来没解释那些英文字母究竟代表什么意义。凌戈后来发现,属于B伴侣的两个女孩跟他的关系最为亲密。几乎每周或者顶多间隔两周,只要他人在本市,就会去她们的住所,他大言不惭地称之为“刺激的约会”,凌戈不敢猜他究竟去干什么,但她发现只要去约会后,第二天早晨回来他总是显得相当疲惫,必须得睡到下午一两点才会醒。有一次,凌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问起他跟她们的关系,想不到,他竟然很不高兴。“凌戈,这是我的私生活。你好像问得太多了吧。”他冷冷地回复她。这也就是凌戈一开始坚持要跟他做普通朋友的原因,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有那么神秘的关系。

不过,自从一年前他跟她之间发生了那件尴尬事后,好像他对她的戒备之心有所减弱。有一次竟然还主动向她解释:“我之所以有那么多女朋友,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交女朋友,而是因为做杂志这行的大部分都是女的,我只能交到女性的朋友。你明白吗?”

她不明白。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很好。但是他仍然对他的“刺激约会”乐此不疲,而且向来没有任何负疚感,事后虽然没有吹嘘,但也隐隐得意的味道,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今天早晨还订了一束玫瑰花给什么《明天日报》的Nancy。

他到底在干什么?

简东平一边开车一边回想着前一天晚上看过的苏志文箱尸案的资料。凌戈这次带来的有证人证词、现场勘察记录和苏志文的个人档案。简东平将所有资料仔细阅读之后,作了一番整理。内容如下:

章玉芬:

5月23日早晨,太太去医院后,我按她的吩咐,拿着储藏室的钥匙,走进了地下室。太太让我把储藏室里的旗袍拿出来晒晒太阳。其实我也很想去储藏室看看,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觉得那里周围有股难闻的气味,像死猫死狗的味道,结果我走下楼后就发现了箱子里的苏志文。我一看就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因为味道太难闻,我没仔细看。

苏志文是太太的丈夫,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5月6日吃晚饭的时候。那天因为是太太和他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所以大家都在场,他也在。前段时间,他好像心情不好,整天板着脸,但那天晚上,他看上去心情不错。我几次端菜出去,都听到他在说话,声音很大。他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听到他好像在说什么车不车的,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对他说的话向来都只听一半,他是个说话不靠谱的人。那天他喝了不少酒,不停地给太太夹菜,其他人都把他当笑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