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证据

关怀家园距离距离市中心一百多公里,是一家专门收治精神病人、脑瘫患儿和老年痴呆症患者的郊区疗养院,莫兰换了三辆车,足足花了2个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她刚到疗养院门口,就发现高竞的车停在那里,看来乔纳说得没错,他终于跟她走到一条道上了。按理说,是时候她该退场了,可是想到跑了那么远的路,却两手空空地回去,又有点不甘心。于是,虽然明知道会被高竞骂,她最后还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莫兰向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自报家门说是高探长的助手,对方颇有些怀疑,因为她说她没带证件,他提议领她到院长室,因为“警方的人”此刻正在那里跟院长谈话,她正想说好,背后忽然传来说话声。回头一看,原来是高竞和一个白发老头,两人正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底楼的一个小办公室里走出来。

她用不着打招呼,高竞已经看到她了。而且不出所料,看到她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瞪了她一眼。

“对不起,我迟到了。”莫兰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

“院长,她没证件。” 门口的工作人员一脸不信任地看看莫兰

“她是……”院长看着高竞。

“我们是一起的。”高竞看着莫兰说道,“她是新人。”

工作人员立马松了一口气,他快速跟高竞身边的那位很可能是疗养院院长的白发老头交换了一个眼色。

“抱歉,高警官,因为我们这里有规定,不允许病人接触家属以外的人,而这位同志,又没带证件……所以还请谅解。”院长充满歉意地对高竞说。

“没关系。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我刚刚说的那位病人吧。”高竞说。

“这边走。”院长客气地向前引路。

莫兰发现刚才那位工作人员也跟在他们后面,他手里拿了一大串黄铜钥匙。

“他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莫兰悄声问他。

“大概3年吧。”他爽快地说,现在他对她的戒心已经基本消除。

“他得了什么病?”

“想自杀。反正就是精神有问题,我也弄不清楚,我只负责开门和关门。”

他们拐过一条漆黑的小走廊,前面出现一幢气派的五层白色大楼。

“你们这里的收费一定很高吧。”莫兰望着那刷得雪白的墙面,和大楼四周绿油油的草坪问道。

“比一般的疗养院要高一些,因为我们还提供康复治疗。”

“那么那个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还那样,时不时闹一回。”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大楼门口的铁栅栏。

这是莫兰第一次进精神病院,以前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地方,因而对她来说,精神病院几乎跟原始森林一样阴森恐怖,她总觉得那一个个病房都象是幽深的洞穴,那些疯狂的野兽就躲在里面,虽然他们现在看上去很安静,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突然发狂冲出来袭击她。所以,当她一走进疗养院主楼干净明亮的走廊,她的心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她胆战心惊地紧紧跟在高竞和院长身后,用手提包挡在胸前,作出防卫的姿势,同时不忘偷偷打量身边那些逛来逛去的身穿蓝色条子衫病人,他们都是疯子吗,他们会不会突然朝她扑过来?她忧心忡忡地想。

而病人们似乎对这位年轻女性的造访也很好奇,他们有的站在那里直直地怔怔地看着她,有的朝她奔过来做鬼脸,有的则在背后拉她的头发,有的则哇哇大哭,还有人在自言自语,所有这些都让莫兰心惊肉跳,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她真想转身逃走。这时候,正在和院长说话的高竞突然回过头来。

怎么样?要不要到外面去等?他用眼神问她。

不用了。我很好。她强自镇定地用眼神回答他。

高竞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继续跟院长说话。

正在他们说话间,莫兰突然发现那个刚刚还在不远处哇哇大哭的中年男人正朝她正面冲过来!他……他想干什么?

莫兰节节后退,虽然他离她还有段距离,但他的举动已经把她吓得浑身发抖,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到墙边,那个中年男人越过她朝走廊的另一头奔去。她抬头一看,救她的人是高竞。高竞没有看她,继续在跟院长说话,但至此之后,他就一直站在她旁边。

“不用怕,他不会伤害人,他只是喜欢这么跑来跑去的,每天都是这样。”院长转过头,和蔼地朝莫兰笑笑。

莫兰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拐到楼梯口,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是我们的隔离病房。”院长介绍道。

“他一直住在隔离病房?”高竞问道。

“是啊,从3年前他来这里后,他就一直住在隔离病房。”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302隔离病房。隔离病房有两道厚厚的铁门,工作人员打开外面的那道铁门,让院长和高竞进入病房的外间后便走出病房从外面把门锁上。

“这是为了以防他突然发狂冲出去伤害别人,他很不稳定。”看到高竞和莫兰脸上同时现出困惑的表情,院长连忙解释道。

通过外间的玻璃窗,可以对病房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一个穿灰色条纹病人服,剃着平头的年轻男孩,正坐在书桌前看书。19岁,莫兰想,如果三年前他是16岁的话,他今年应该是19岁。现在看来,他的五官的确象那个人。

“他被送来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浑身是伤,家属说是他自己弄的,我们也相信,因为他有自残行为,并且有严重的自杀倾向,他来的时候,整天大哭大叫摔东西,到处乱拉屎撒尿,把病房弄得臭气熏天,还无缘无故地打人,所以我们不得不把他捆在床上,每隔一段时间给他打镇静剂。”

“除此以外呢?”高竞问道。

院长似乎不明白高竞的意思。

“除了外伤以外,他身上有没有别的病?”高竞注视着玻璃窗对面的年轻人。

院长清了清喉咙,说道:“梅毒二期。”

虽然不出所料,但莫兰还是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开始拒绝治疗,后来跟他谈过好几次才说服他。但病治好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其实他一直没好转过。他的家属也很少来看他,所以他恢复得更慢。”

高竞忽然转过头去看着院长:“你说服了他?他是自愿接受治疗的?”

莫兰知道高竞为什么要这么问。如果男孩能被说服,就表明他那时候还没有疯,至少他还听得进道理,跟外界的沟通也问题。

难道,他是装的?

莫兰的目光向玻璃窗内投射过去,8平方左右的小病房内,男孩正在专注地看书,他的脸沉静安详,好像根本没觉察到玻璃窗外的动静。谁知道这表面平静的海面下是否藏着可怕的暗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