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险岔路 Chapter 12 四具被掏空的尸体(第4/6页)

“你们好,公民。”我说。他们看着我,两人都一脸悲哀的表情,一言不发。对于科迪来说这样很正常,但对阿斯特来说,这简直太意外了,因为她继承了她妈妈的循环呼吸法,可以不断地说话而不用停下来换气,她沉默地坐在那儿实在太不同寻常了。我换了语气再试一次。“你们怎么了?”我问他俩。

“大便车。”科迪说。我觉得他好像说的是这几个字,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转过头看阿斯特,希望她能给我点儿提示。

“妈妈说我们会吃比萨,但你只能吃大便车,我们不想你被气走,所以等着你,想给你报个信。你不会走的,是吧,德克斯特?”

原来科迪说的果然是那几个字,这让我稍微安心了一点儿,尽管那说明我真得弄清楚大便车是什么东西。丽塔真这么说了?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的特别坏的事儿?这可有点儿不公平,如果我干了坏事儿,我会很想记住它并享受它。蜜月刚过去一天,这也太突然了吧?

“据我所知,我哪儿也不去,”我说,“你们肯定妈妈是这么说的?”

他们一起点头。阿斯特说:“嗯。她说你会惊讶的。”

“她说得对。”我说。我真觉得不公平,完全给搞糊涂了。“来吧,”我说,“我们来告诉她我哪儿也不去。”他俩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我们走进屋里。

屋里充满引人食欲的香味儿,熟悉又陌生,好似你本想去闻玫瑰,却闻到了南瓜馅儿饼。香味儿是从厨房里传来的,于是我率队来到厨房。

“丽塔?”我喊道,回答我的是盘子破损的声音。

“还没好呢,”她喊道,“我想给你个惊喜。”

我们都知道,惊喜通常不是好事儿,生日除外,但有时连这也不好说。不过我还是勇敢地一脚迈进厨房,丽塔正围着围裙在灶前忙碌,一缕金发从她的前额耷拉下来。

“我惹麻烦了?”我问。

“什么?当然没有了。为什么你会——见鬼!”她含住被烫了的手指,然后狂怒地搅拌着盘子里的东西。

“科迪和阿斯特说你要把我赶走。”我说。

丽塔扔下勺子,惊讶地看着我。“赶走?傻瓜,我……为什么我要——”她低头捡起勺子,跳过去在锅边继续搅拌。

“所以你没说大便车?”我说。

“德克斯特,”她说着,声音里透出点儿怒气,“我想给你做一顿特殊的饭,我费老大劲儿怕搞砸了。你能不能待会儿再扯这些?”说完她跳到厨房操作台前,抓了一个量杯,又跳回到灶前。

“你在做什么?”我问。

“你在巴黎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那儿的食物。”她说,边皱着眉头慢慢搅拌量杯里不知名的东西。

“只要是吃的我差不多都喜欢。”我说。

“所以我想给你做顿法国餐,”她说,“法式红酒罐焖鸡。”她用她最好的蹩脚法语念道,听着像“粪便闷罐运输车”,我脑子里有盏小灯泡亮了。

“大粪车?”我说,看着阿斯特。

她点点头。“车。”她说。

“浑蛋!”丽塔又叫起来,这次她又徒劳地想把被烫的胳膊肘塞到嘴里。

“来吧,孩子们,”我用玛丽·坡平斯41的愉悦口气说道,“我到外面跟你们解释。”我带他们来到走廊,走出房门来到后院。我们一起坐在台阶上,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我。

“好了,”我说,“车只是一个误会。”

阿斯特摇摇头。因为她无所不知,误会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安东尼说过粪便就是西班牙语的,”她确定地说,“而且大家都知道闷罐车是什么。”

“可法式红酒罐焖鸡是法语,”我说,“我跟你们的妈妈在法国学会了这个词儿。”

“是什么呀?”她问。

“是鸡。”我说。

他们互相看看,然后又看着我。奇怪的是,这次是科迪打破了沉默。“我们还能吃比萨吗?”他问。

“我肯定你们能,”我说,“咱们组个队去踢罐子怎么样?”

科迪跟阿斯特耳语几句,阿斯特点点头。“你教我们东西吧,你知道,别的东西。”她说。

她说的“别的东西”当然是指德克斯特训练营教授的黑暗勾当。我最近发现他俩由于生父曾拿家具和随手能拿到的任何东西砸他们,给他们留下了创伤,把他俩变成了“我的孩子”——德克斯特的后代。他们跟我一样总是处于惊吓之中,和天真可爱的现实格格不入,更喜欢沉迷于邪恶得见不得光的乐趣。他们太急于玩儿坏游戏了,唯一安全的办法是让他们走上哈里之路。

不过,今晚还真可以来一堂小小的教育课,对我这样一个恢复正常生活、在正常生活中蹒跚学步的婴儿会有帮助。蜜月生活已经让我变得彬彬有礼,我需要重披我的黑色战袍,磨砺我的森森利齿。那就带上孩子们一道吧。

“好吧,”我说,“去叫些孩子来玩儿踢罐子,我会教你们一些有用的本事。”

“踢罐子的本事?”阿斯特噘着嘴说,“我们不想学。”

“为什么我玩儿踢罐子总能赢?”我问他们。

“你没有。”科迪说。

“有时候我是故意让你们的。”我傲慢地说。

“哈。”科迪说。

“关键是,”我说,“我知道怎么安静地移动。这一点为什么重要?”

“躲开人们的注意。”科迪说。对他来说,一次说这么多字真是不少了。看他日渐走出阴影可真好。

“对,”我说,“踢罐子就是个很好的训练。”

他们互相看看,阿斯特说:“先教我们,我们就去叫大家。”

“好吧。”我说,站起来带他们来到和邻居家院子的交界处。

天还没有黑,但日头已经把影子拉得很长。站在灌木旁边的草荫中,我闭上眼,感觉黑暗后座传来些微骚动,黑色的翅膀轻柔地拂过我,我觉得自己融进了阴影,变成了黑暗的一部分。

“你在干吗?”阿斯特说。

我睁开眼。她和弟弟正盯着我,好像我突然疯了。我很难告诉他们自己正在和黑暗融为一体,但这就是真实情况,我没法儿骗他们。

“首先,”我说道,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像那么回事儿,“你们要放松自己,然后感觉自己成为黑夜的一部分。”

“还没到夜里。”阿斯特说。

“那就当自己是黄昏,行不?”我说。她看上去将信将疑,但没再说什么。我继续说下去。“现在,”我说,“你身体里有一种东西,你得把它唤醒,你需要学会听它说话。明白吗?”

“影子家伙。”科迪说,阿斯特点点头。

我看着他俩,心里有种近乎宗教般的震撼。他们知道影子家伙,那是他们给黑夜行者起的名字。他们早就处之泰然地任由它住在自己的身体里,和我一样。他们已经处在和我一样的黑暗世界中。把我们联结起来的这一刻意义重大,我知道这件事儿我做对了,他们真是我的孩子,也是黑夜行者的孩子。我们拥有比血缘还紧密的联系,这真让人为之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