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4 杀手的较量(第2/6页)

我拍了拍手:“太好了。你已经如愿以偿了,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戴德县警察局有一条规定,就是在案发后七十二小时内召集凶案侦破小组的成员开会。负责侦查的探长和她的团队跟法医鉴定专家一起讨论,参加讨论的有时还包括检察院的人。如果邀请了德博拉,那么她就是侦破小组的成员了。

她皱了一下眉头:“德克斯特,我不擅长政治。我感觉到拉戈塔在拼命地排挤我,但我无能为力。”

“她还在寻找那个神秘的目击者吗?”

德博拉点了点头。

“真的?昨天晚上新的谋杀案发生之后,她也没改变想法?”

“她说,这个新的案子恰好证明了前一个案子是有目击者的,因为在新案件中凶手完成了全部的切割程序。”

“可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呀。”我对此表示反对。

她耸了耸肩。

“你向她暗示过?”

德博拉转过脸去:“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她了。我说,寻找目击者完全是浪费时间,因为很显然凶手不是被人发现后才慌忙停止尸体肢解的,他只是觉得不过瘾。”

“哎哟,”我说,“你真的是对政治一窍不通啊。”

“真他妈的见鬼,”她说,邻桌两位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但她没有察觉到,“你说得有道理。这是显而易见的,可她就是不理会我的意见。还有更糟的呢。”

“还有什么比不理会你的意见更糟?”我说。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后来我发现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在偷偷地嘲笑我。大家都在说笑话,笑的就是我。”她咬了一下嘴唇,别过脸去,“爱因斯坦。”

“我没听懂你的话。”

“我的乳房跟爱因斯坦的大脑一样大,要是我的乳房是大脑的话,我就成了爱因斯坦,”她伤心地说,我本想笑,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她就是这样散布我的谣言的,就是把这种卑劣的小标签贴在我身上,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提拔我了,因为有了这样的绰号谁也不会尊重我。真他妈的见鬼,她毁了我的前程。”

我感到心头涌起一股想要保护妹妹的温暖的冲动:“她是个白痴。”

“德克斯特,我可以把你的话告诉她吗?这么做明智吗?”

我们的饭菜送来了。罗斯啪地一下把碟子扔到我们面前,仿佛一个贪赃枉法的法官判决她来给杀害婴儿的凶手送早餐似的。我朝她灿烂地一笑,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开,一边走一边还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什么。

我吃了一口饭,思绪又转到德博拉的问题上去了。是德博拉的问题,我就得用其他方式考虑。既不是“那些魅力无穷的谋杀案”,也不是“那种迷人的作案手法”,或者“那件事跟我将来要做的很相似”。我得置身事外,不介入进去,可是又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往里头拽。比如昨天晚上在冷风吹拂下做的那个梦。当然,梦中的事情纯粹是巧合,却让我心神不宁。

这位杀手触及了我内心深处的杀机。当然,我指的是他的手法,而不是他所选择的谋杀对象。一定得制止他,这是毫无疑问的。那些可怜的妓女……

但是,冷冻的必要性……将来有时间好好探究一下是很有趣的。找一个漆黑、狭窄的地方……

狭窄?这个念头是从哪儿来的?

自然,这来自我的梦中。无论如何,狭窄的感觉是对的。冰冷而狭窄——

“冷藏货车。”我说。

我睁开眼睛。德博拉使劲儿嚼着满嘴的鸡蛋,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腾出空儿来说话:“什么?”

“哦,只是一个猜测。哎,也谈不上真正的推理。可那说得通吗?”

“什么说得通啊?”她问道。

我低头看着盘子,皱了皱眉头,极力思考着这个猜测有多大的可能性:“凶手想要一个冰冷的环境。减缓血液的流动,因为这样更干净一些。”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

“我真的这么说,而且那得是一个很狭窄的空间。”

“为什么?‘狭窄’这个概念是从什么鬼地方冒出来的?”

我假装没听见她的问题:“因此冷藏货车符合这些条件,而且是移动的。这样事后把垃圾袋扔掉也更方便一些。”

德博拉咬了一口面包圈,边嚼边沉思了片刻。“因此,”过了好大一会儿,她边说边吞下嘴里的食物,“凶手可以钻到货车里头去?要不,他自个儿有一辆?”

“嗯,有可能。只是昨夜凶手是第一次暴露出冷藏的痕迹。”

德博拉皱了皱眉:“那就是说他买了一辆货车?”

“可能不是这样,这还只是他的试验。很可能是他一时心血来潮,想试试用冷藏的方法。”

她点了点头:“所以如果他的职业就是开冷藏货车的,那咱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对不?”

我做出一副内行的样子,朝她笑了笑:“呵,德博拉,今儿早上你脑子转得真够快的。是呀,恐怕咱们这位朋友精明得很,不可能是干那一行的。”

德博拉喝了一小口咖啡,然后把杯子放下,靠在椅背上。“那么咱们就去找被盗的冷藏货车。”过了好久她才说。

“恐怕只能如此了。”我说,“可是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内会有多少辆冷藏货车被盗呢?”

“在迈阿密吗?”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只要有一辆车子被盗,就会有人放出话风来说值得一偷。于是过不了多久,那些他妈的小匪徒、流亡者、吸毒犯和少年黑手党的党徒都会去偷,就是为了攀比。”

“但愿这样的话风还没有放出去。”我说。

德博拉把最后一块面包圈吞了下去。“我去查一查。”她说。然后,她把手伸到桌子这边来,握住我的手。“我真得谢谢你,”她说着朝我笑了那么一两秒钟,是那种羞涩、迟疑的微笑,“可是,德克斯特,我真担心你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来的。我只是……”她俯视着桌子,又握了一下我的手。

我回握了她一下。“不用担心我,”我说,“你只管去找那辆货车。”

从理论上说,戴德县警察局的七十二小时案情通报会让大家有足够的时间交流案子的调查进展,同时七十二小时又不是太长,案件的种种线索都是第一手的。于是,星期一上午,百折不挠的拉戈塔探长再次将大家召集到二楼会议室,开七十二小时案情通报会。参加这次会议的是犯罪侦破小组的全体成员,一个个都是顶呱呱的。我也去参加了。认识我的警察一般都要给我递一个眼色,有的还善意地说上几句恭维话,都是那种简短风趣的俏皮话,譬如:“嘿,老兄,你的女朋友呢?”这些人都是警察局的骨干,过不了多久,德博拉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跟这些人在一起既感到自豪,又有点儿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