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2页)

袭击者趁艾米分心找武器的时机又向她冲了过来。他们沿着墙扭打,撞破了衣柜门,双双跌进漆黑的衣柜中。艾米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站起来,结果一把抓住了袭击者的帽子和头发,于是顺势狠狠一扭。

“啊!”袭击者惨叫一声,拼命想把她的手拿掉。

打斗声惊醒了西莉亚,走廊外传来她大哭的声音。这边衣柜里两个人还在搏斗,衣架和皮带飞得到处都是,挂着的衬衫和长裤掉下来盖在他们头上。袭击者松开手从头上扯下一件罩衫,然后用力把她拉向自己,同时又往衣柜里逼近一步。

“想知道我要干什么吗?”他说道。

艾米喉咙里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她认出了这个声音。袭击者扯下面罩,借着角落里夜灯发出微弱的光线,她看见塞米·克拉克正咧着嘴狞笑。

“是你!”她厌恶地叫道,“你在我家想干什么?”

“干活儿!”他说着用胳膊抱住她。

她努力侧步摆身想挣脱,但晃来晃去两人都站立不稳跌倒在衣柜里。他像黑熊一样紧抱着她,她感觉到他的胳膊越收越紧。她试图朝走廊泄进灯光的方向挣脱,但他力量太大,把她拉回衣柜里,两只胳膊越收越紧。他想勒死她。

艾米的两只手先是在他身后胡乱地敲打,后来只能无力地伸出手,像是要抓住黑暗中的某个东西。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但至少她没觉得痛苦。虽然她现在站立着,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她右手碰到一个东西。一根光滑的高尔夫球杆,摸上去凉凉的很舒服,质地坚硬而柔韧。在逐渐窒息的恍惚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熟悉这个东西。它陪伴她多年了,现在将再一次改变她的命运。

她左手揪住塞米的头发,把他向右拉,与此同时,她用双脚的力量把两个人向床的方向推去。

多讽刺啊。她不得不主动靠近床,让他自以为已经得手。

她转了几步跟他交换了位置,倒退着向后移动,他没有抗拒。现在她必须等待时机,再要一两步,不能着急。时机很关键。要让他认为我已经屈服了,艾米告诫自己。

她继续往床这边拽他。

她估计从衣柜到床尾的距离不到三米,她一向擅长估算距离,这是一种天分。距左边不到三米,足够了。她把他的头拉到胸前,忍住他令人憎恶的气息。

他们又退一步。

现在她离身后的床不到六十公分,她松开抓他头发的手,让球杆滑过右手,直到她摸到橡胶握把。凭借十年专业指导下练就的熟练动作,她迅速挥动手腕,就像她以前练过的几千次一样。

i-brid球杆是卡拉威公司Big Bertha铁杆系列专为女性设计的新产品。泰勒梅也有些不错的碳纤维杆身的铁杆,但卡拉威的球杆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柔韧性。很容易把控,瞄准简单,杆身不易弯曲,使得杆头可以准确击中目标。由于球杆重心更低,在任何条件下都很容易控制。艾米一直很喜欢i-brid球杆。控制,是她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一直没能做到的事。

170克重的碳纤维杆身顶端是不足200克、8.5度右旋的杆头。虽然很轻,但艾米可以击打出145公里的时速。就像在比赛中一样,挥杆时速度并不是唯一重要的,角度也很关键。只有杆头精确地击中物体,才能把弯曲杆身所积蓄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像i-brid这种混合设计就综合了发球杆和铁杆的优点,可以集中力量让球飞得更远。

当然,今天的重点不是让球高飞。

这一杆敲碎了塞米的左脚踝骨。他的眼睛暴突,嘴怪异地张开直吸凉气。他左脚一软,失去了重心,同时也松开了艾米。

她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小腿接触到之前她推到床头的被子。现在她很从容,“不要着急”,她的教练总是这么说——挥杆姿势往往是击球成功与否的关键。

艾米紧紧盯着塞米狰狞凸出的眼睛,任由球杆自然垂到地上。她双手手指交错紧紧相扣,摆了个标准的互锁式握杆姿势。她甚至不曾低头看自己的手法——她不需要看。

这叫做肌肉记忆,多年的重复练习使得职业运动员能够自然而然地做出动作。这是他们头脑中战术策略的本能体现。这也是为什么迈克尔·乔丹在篮球场上傲视群雄却拙于挥动棒球棍,哪怕是性命攸关时刻也无法爆发。肌肉记忆——只要摆好正确的姿势,剩下的就是自然反应了。

在她体内沉睡了一年多的竞赛本能又回来了,并助她漂亮地报了仇。6号铁杆是她武器库中的一件关键武器。中距击球本就是她擅长的。通过在场上良好的筹划,她一般每三洞就能减少一杆。在赛场上,6号铁杆就是她手臂的自然延伸,她的表现无人能及。这也正是她现在的感受——离我远点!

她双眼盯着塞米,向右侧逆时针举起球杆,当球杆与地面水平时她习惯性地停留了半秒。她往右挪了四分之一步以避开床角。举杆停顿的那一瞬间,她看到杆头反射的光线晃进塞米的眼睛。塞米自知厄运无法避免,他脸上那分明的恐惧让艾米很享受这一刻。

他瞪着她的神情活像魔鬼就要跌入自己所打造的地狱。

一年前她的个人最好成绩是时速150公里,毫无疑问她这次挥杆破了160公里的时速。所以即便杆头在上行轨迹时会略有减速,它打到塞米下颌所造成的疼痛仍然无法想象。他的牙齿像冰块一样碎裂开来,口中的鲜血和唾沫混合成一团淡红色的泡沫,喷了一地。

艾米抽回杆,这时塞米在地上已经瘫成一团了。这样更好,她最讨厌打上坡球。

球杆呼啸着从塞米脸上掠过,尽管他根本无法看见这一幕。他翻着白眼,槽牙打碎后裸露出的神经末梢受到室内冷空气的刺激,血从破碎牙齿的牙床处涌了出来,被打碎的骨头扎穿皮肤透了出来。如果不采取医护措施,这个人会失血过多而死。尽管他的死微不足道。她决定不让他遭受如此长的痛苦。

她又挥出一杆。发挥得很好,明显是职业水平。这一杆打在塞米头盖骨上,击中时的声音让她想起了几年前在夏威夷卡胡库玳瑁湾举办的SBS公开赛。一个个椰子从树上掉到坚硬的水泥车道上时,外壳破裂的瞬间发出一种潮湿低沉的碰撞声,就和现在的声音一样。她露出一个疲惫却如释重负的笑容,就像那天在卡胡库的一样。

那一天是她参加LPGA后的首场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