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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中冈开始产生怀疑的,是川上诚也的证词。川上是甘粕才生博客中的出场人物之一,据说,他在足球俱乐部里和甘粕谦人最要好。

虽然并不觉得失去记忆的谦人会联系过去的足球伙伴,不过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中冈还是去见了见川上。

如今的川上正在都内念大学。中冈查到了他的住处,登门拜访。起居室里的川上身材并不魁梧,反而给人一种瘦弱的印象。中冈提到这一点时,川上苦笑道:

“直到上初中之前我还是很高大的,所以才会被选去当守门员。不过从那以后,个子就再也不长了……”

川上说,初中上到一半的时候,他就不再踢足球了。

中冈问起他和甘粕谦人的关系,川上马上承认他们俩关系很好。

“我真的很想去探望他。可是球队教练说,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去,因为医院似乎是谢绝会面的。不过后来我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家人来和教练谈过,说最好还是别让小孩子去探病,因为小孩子看到甘粕君成了植物人,也许会受到很大的打击。这好像是他的父亲说的。”

“您说的是甘粕才生吗?”

“是的。”

“结果,事件发生之后,您一次都没再见过谦人君?”

“是的。”

“也没联系过?”

“没有。别说联系了,之后谦人怎么样了,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警官先生,您知道吗?”川上反过来问中冈。

“您看过甘粕的博客吗?”

“博客?那是什么?”

中冈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打开甘粕才生的博客,给川上看。川上诚也严肃地读着,中途似乎好几次若有所思。中冈问他怎么了,川上说,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的确见过谦人的父亲。在练习结束后回家的路上,他把我给叫住了,问我谦人的事情。不过,只有那一回,时间也不像博客上写的那么长。说实在的,也没聊什么要紧的。”

“那么,和甘粕先生谈了很长时间的,会不会是除你之外的另一个人?”

“大概吧。不过,这些事情,从别的队员那里应该听不到啊。”

“那就怪了。”

“而且,”川上撅起嘴,不满意地指了指屏幕上的某处,“这上面还说,这些事都是谦人做过的,谦人说过的,可是我从谦人那里听到的故事却完全不一样啊。”

“您听到的是什么样的?”

“从我听到的事情,感觉他家的家庭成员之间,似乎关系并不怎么好,比较各人顾各人,比较冷淡。”

“冷淡?怎么冷淡呢?”

“他父母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冷淡,他父亲有情人,都不怎么回家,母亲虽然心里明白,却死要面子,一心想要维持‘天才电影导演之妻’的地位,反正,在孩子长大成人之前,都不会离婚的。”

“这……可完全不同啊。”

“关于他姐姐,和我听到的也完全不同。姐姐和谦人关系很好,可是却很讨厌父亲。谦人也对父亲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哎呀,可是……”中冈操作着电脑,“您看看这一段,上面写着,谦人君很敬重甘粕先生,甚至崇拜他。”

川上把屏幕上的文字浏览了一遍,大摇其头。

“不,不是这样的吧。”

“您不以为然?”

“嗯。他说过,自己完全没看过老爹拍的电影。我也从没听他提过以后要吃电影饭之类的事。”川上说得十分肯定。

中冈迷茫了,那么,甘粕才生的博客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川上的话中,令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谦人的姐姐萌绘讨厌父亲这件事。因此,他才会尝试接触在高中舞蹈部和她同期的那些人。

“我知道得很清楚,萌绘讨厌父亲。”西村弥生捧着咖啡杯,说,“她说,他从来都不知道爱是怎么回事,只看重自己的人生,对别人漠不关心,连妻子和孩子,他都只当做自己的所有物而已。”

“所有物?怎么说?”

“不知道该说是装点呢,还是衬托呢,总之,是提升身为电影导演的甘粕才生形象的东西。小时候,他让萌绘穿些稀奇古怪的衣服。萌绘超级讨厌那些衣服,可是不穿的话就会被骂。而且他还逼萌绘,万一有人问她为什么那么穿,她一定要说因为自己喜欢。萌绘说,他大概是想让别人看到,天才导演的血统也被孩子们继承下去了吧。”

中冈嗯了一声,这和博客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啊。

西村弥生还在继续。

“萌绘在中学的时候成为不良少女,就是因为深深怨恨自私的父亲,想往他那个天才电影导演的招牌上抹黑。父亲骂她: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她反驳说:如果不是你这种男人的女儿,我才叫幸运呢。自己身上流着父亲的血,她连这一点都感到羞耻。”

“等等,”中冈伸出右手,“身上流着父亲的血——萌绘小姐是这么说的吗?没错吧?”

“没错。她还说,想去做整形手术。”

“整形手术?为什么?”

“因为,”西村弥生用指尖点着自己的鼻子,“萌绘很介意自己的鼻形,倒不是不好看,只是因为太像父亲了。眼睛和嘴巴可以靠化妆掩盖过去,可是鼻形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还有,她的手形也很像父亲,所以她也觉得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