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雷子:山魈的尖啸(2)

一声长啸在庙后的树林里响了起来。革命党们不由自主地靠在一起望着发出声音的方向。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什么别的,只见树林里“哗哗”地响动了起来。然后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有一人高,直接跳到了胡霸天的肩膀上,也就是那么一瞬间,黑影一把扭断了胡霸天的脖子,把一颗人头给硬生生地扯了下去,往后一扔,然后对着那冒着血的脖子一口咬了上去,看样子是在狠狠地吸着胡霸天的血。

革命党们都吓蒙了,胡霸天的身子还是那么直立着,那黑影嘴对着胡霸天的脖子,贪婪地喝着涌出的血,只听见他咕噜咕噜吞咽的声音。一双血红的眼睛却死盯着面前的人,眼珠是红的,说不出的诡异。

也不知道是谁最早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跑啊!”

一干革命党丢下胡霸天,拼命往镇上疯跑了去。

从此以后,那山神庙再也没有人敢过去了。据说几年后有胆子大的在白天去过,说那山神庙不知道什么时候塌了,也没见啥白骨的。

于是便有两个传说:一个说法是说那天去的一干革命党对胡霸天早就有意见,在那山神庙把他给活埋了,回来编了这么个故事;另一个说法是一干年纪大的人在私底下说的,那鬼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山魈,山里有灵性的精灵。他带走胡夫人是为了了结胡夫人的痛苦,让胡夫人解脱。带走胡霸天就是神给的报应,天谴罢了。

听完这故事,大家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不过就是地方鬼故事罢了,每个人的家乡都有诸如此类的传说,无非都是天报应之类的。吴球便骂道:“死老头,那山魈如果真要显灵啥的,早就把你这浑人给带走了!你丫的一双黑手下,不知道死了几个人呢?”

死老头讪讪地笑道:“我那也只是杀了几个活该被杀的狗汉奸,遭报应的活儿咱还真没做过。”

振振也嘿嘿地笑道:“就是啊!咱宰过的都是罪有应得的伪军和小日本。”

大鸟说:“就是就是!”然后一扭头对着我说:“雷子,你不是啥都知道吗?说说这山魈呗!”

我冲他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太多,好像确实有山魈这么个东西,和狒狒差不多吧!只是有攻击性罢了。”

我的解释没能激起他们的兴趣,哥儿几个便扯开话题聊到了其他。前面的四哥站了起来:“行了行了!都少胡说了!也休息会儿了,走吧!趁着天还没黑,能多跑远就多跑远点儿吧。”

死老头便冲四哥说上了:“四哥!不知道咋的,平时在战俘营里,也是这么一天就是一天,我也没比你们这些年轻的瞌睡啊。可像这样今天都没结束,咋就觉得特别犯困了呢?”

四哥脸色便要拉下来,准备骂人。他身边的海波哥也说上了:“老四,我也觉得今儿个有点儿古怪,怎么天就暗不下来呢?咱这么一路跑下来,别说有没有个十小时,起码七八个小时应该有了吧!再怎么着应该也到了傍晚吧!你看这天,还像大上午一样。”

四哥扭头对着海波哥,似乎连带着海波哥也让他不高兴了:“海波!你咋也和这些小的一样,莫名其妙起来!难不成是我让这天黑不下来的?”

海波哥被四哥这么一顿抢白,脸也阴了:“老四!咱都只是说说看法!这林子一路走下来,到处都透着些古怪,大家都看在眼里,嘴上不怎么说罢了!路可是你一直在这儿带着,真有差错,弟兄们一起合计着应付就是了,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好像这些个古怪,还不许弟兄们说几句!”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都不吱声,互相地看着。我和振振、死老头站在一起,看着他们几个。吴球和大鸟两个,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

冷不丁地,我瞅见哑巴悄无声息地到了那棵他们扔东西过去的树下,弯腰把刺刀和石块捡了起来,然后奇怪地往海波哥的背后走了过去,在海波哥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站住,盯着海波哥的后脑勺,手里那石块握得紧紧的,似乎想要对着海波哥的后脑勺……

我忙走了上去,对着四哥和海波哥说道:“都怎么了?出来前咱都说好了!同进同出的,这还没啥啊,咋就闹得这么不愉快起来?我们弟兄几个还不是靠着四哥你和海波哥两位领着这头,才有现在这一步的。行了行了!没被小鬼子逮着,自个没必要这么对上眼。今儿个这一天下来,都神经绷太紧了,放松下。”

四哥白了我一眼,然后随意地对海波哥身后的哑巴使了个眼色。再走到海波哥面前,拍拍海波哥的肩膀,说:“海波!雷子说得也是,咱弟兄真有啥坎,找个角落来一架就是了,打完了还是要做好兄弟的。行了!都是老弟我不对,别往心里去了。”

海波哥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过了,便也淡淡地笑笑,说:“嗯!那咱还是继续赶路吧!我也知道你都是为大伙好,只是都有点儿累了,发发牢骚罢了!啥事都还指望着你做主呢。”

说完海波哥一挥手,他和四哥,还有哑巴又走在前面,往小溪的前方继续走去。

我在后面没吭声,跟着哥儿几个往前走。因为当时就我走到了四哥和海波哥的中间劝架,其他人都盯着正斗气的两位,没人注意到哑巴当时的动作。并且,四哥对着哑巴使眼色,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是我有心,才注意到了。一切的一切,似乎他和哑巴从以前的不相来往,一下子变得默契和齐心了。

想到这里,我也没再往深处去细想。战俘营里最复杂的本就是这些战俘与战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各种帮派,如桂系帮、川军帮什么的。虽说只是认认老乡聊聊天的,但咱中国人本就不够团结,就算在战俘营里,还是弄得挺复杂的。所以很多是是非非的,我选择的都是独善其身,看在眼里,心里明了就行了,很少去想得那么深。

让我觉得有点儿心里发毛的是,哑巴当时那阵仗,如果真有啥事,他砸向海波哥的那石头,可是真得出人命。

小溪像没完没了一样,甚至我们还停下讨论过一次,说这小溪不会是流着兜圈吧,走来走去都是在一个地方打转?四哥没发表意见,反而是看着哑巴,等哑巴的回复。哑巴冲四哥狠狠地点点头,四哥便说:“应该还是在出山的路上,哑巴他贼,一直都注意着的。”

大家都没有反驳,毕竟就算真有什么想法,也拿不出任何意见给大家考虑,只能这么一门心思地往前面走。有个小溪带着,还依稀有个方向,比起之前在林子里那么傻傻地往前赶,多了一点儿方向。

死老头始终还是在我耳边唧歪着:“这天怎么就暗不下来……这怎么还是没见啥活物……”我听着,心里其实也觉得有点儿奇怪,但越是被他这么一直唠叨,反而越是觉得四哥的观念是对的:一切的客观原因都不应该是阻挡我们往前跑的理由,越往前一点儿,离我们自由的明天就越近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