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南造云子:帝国之花(1)(第2/3页)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顶撞土肥原一郎将军,这个双鬓微微发白的中年人,在听到我这番话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双唇颤抖着,久久没有吐出一个字来。最后,他往后退了两步,坐到了椅子上,用手托着头,闭上了眼睛。

我反而感觉愧疚起来。我是个孤儿,养父母在岛国的地震中丧生。我印象中,作为长辈一直站在我身边呵护与教育我的,就是土肥长官。从我进入到神户间谍学校的第一天开始,到之后来到中国从事秘密工作,最后任务失败,被关押在关东军宪兵队,土肥长官总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甚至外界还有传闻,说我是土肥长官的私生女,所以一切顺风顺水。

于是,我手里紧握着那张化验报告,往前走了几步,满怀愧疚地说道:“土肥长官,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但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心思,希望你能够体谅。”

土肥长官睁开眼,抬起头来,双眼恢复了以往的平和:“云子,我能够理解你,但是,在你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你也要意识到,帝国之花,从现在开始就凋零了。之后你的人生,将变得灰暗,你之前有过的辉煌,以及以后能得到的荣誉,从此就要被画上句号。”

我点点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他的办公桌上。土肥长官叹了口气,伸手擦拭我脸上的眼泪,柔声说道:“今晚我被你说服了,可以接受你的这个决定。但云子,我是个军人,我要做的一切都有着伟大与崇高的目的。我不能保证以后还能重用你。在你做出这个决定后,你——南造云子,就只是九日研究所里一个普通的女人了,你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吗?”

我不敢看他,只能继续低着头,任凭头发遮盖住我的眼睛,说:“愿意。”

土肥长官没再说些什么,像长辈一样握住我的手,他的手软绵绵的,带着长辈对晚辈特有的溺爱。沉默良久,才说道:“云子,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好了!”

第二天,我的一切职务被撤销。土肥长官算给我留了点颜面,对外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特高课一位已经殉国的特务人员武藏鬼雄的骨肉。我的新工作也由分管研究所军务调度,改成了监管基地内研究人员的日常生活。也是因为这新的工作安排,让我和基地里另外一位孕妇,走得近了很多。她,就是阮美云。

阮美云的预产期和我只相隔十五天。最初与我接触时,阮美云始终用带着敌意的眼神看着我,很小心,也很谨慎,似乎觉得我不过是一个被安插在她身边的日本人的眼线。当然,她的怀疑也不无道理。我们日本人之所以同意让她保留这个孩子,完全是因为黄碧辉——这个与研究所里从事的生物实验看似毫不相干的物理学专家,日益变得重要的原因。

在九日研究所最初成立的那几年里,军部的科研人员一门心思钻进了远山里奇怪现象能产生的活体生物成品实验里,没人去关心出现这种能让不同生物融合到一个躯体里的原因。远山里的水源有着神奇的力量,两个不同生物同时接触水源,居然能够出现奇怪现象——其中一个生物消失,剩下的另一个生物可以拥有两种生物的特长,消失了的生物融合到了另一个生物的体内,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但是,剩下来的生物存活的时间很短暂,不久之后就会自然死亡。所以,九日研究所一直没有太好的成绩向军部报告。据说在早几年前,曾经有一个士兵成功地与蝙蝠融合,并带着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潜入到了南京。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最终还是失败了。

黄碧辉的到来,让九日研究所开始挖掘远山里这一切神秘现象出现的根本原因。遗憾的是,我当时已经没权限接触到所有的高级卷宗,无法知道其中的细节。只是隐隐约约听说:黄碧辉认为远山的那条小河及湖水,很可能是爱因斯坦先生平行宇宙理论中的两个不同世界交汇的结界。他的这套理论很快就被研究所里大部分科研人员接受了,整个计划也由之前的“超级人种”方案,修改为“合体人”实验。至于具体的实验内容,却不是我可以接触到的了。

于是,研究所决定让阮美云生下这个孩子,表面上看来,大日本皇军已经完完全全地接受了他这个中国人。实际上是控制他的老婆及孩子,让他终生不能背叛大日本帝国。

那年的11月27日,我生下了孩子,男孩,取名叫南造鬼雄,对外宣称纪念那个殉国的丈夫武藏鬼雄。阮美云和我同一天分娩,也是男孩,取名叫黄正,据说是纪念他们夫妻一个很好的朋友。之后研究所接到消息,在这同一天,皇族的一个大人物也做了父亲。

大人物的儿子与我及阮美云的孩子,尽管都在同一天出生,但他的这个有先天缺陷的孩子,却让整个大日本帝国为之兴奋。我与阮美云所生下的健康强壮的孩子,却无法看到清晨的第一抹阳光。

也是因为这位大人物有了这个先天缺陷的儿子,才有了九日研究所之后的“替代品”计划。计划里的替代品中就包括了我与阮美云的孩子。我与阮美云,两个极其巧合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人,又因为我们同时在一个不合适的日子生下了孩子,命运紧密相连。

替代品计划

1939年1月初的一个早上,和往日一样是个极其寒冷的清晨。外面的世界被大雪包裹着,或许,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可惜的是,我们生活在地下世界,不能见到。

那天早上有四辆卡车驶入九日研究所,从卡车上被带下来的依然是远山战俘营中囚禁的中国士兵。他们被送到九日研究所,是用来进行活体实验的。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眼里,他们根本不算人类,不过是一些和我们外形大同小异的低等动物而已。用土肥长官的话说:“这些战俘和外面世界的那些支那人比起来,还算为这个文明世界的进步做出了一点贡献。”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还有十个粗胳膊肥臀的妇女,以及数十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一起被送进了九日研究所,当时我已经能够起身走动及工作,跟在土肥长官身后,目睹了这些婴儿和妇女下车的整个过程。聆听着婴儿的哇哇哭声,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浮出,我低声问道:“土肥长官,这些孩子和妇女难道也是实验品吗?”

土肥长官那天明显特别兴奋,微笑着解释道:“他们应该被称呼为幸运儿,他们中的每一员,以后都有可能幸运地成为我们大日本皇族的一员。”

“大日本皇族的一员?”我疑惑不解,追问道,“意思是说他们是从本土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