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壶酒(第2/3页)

“师兄?”

他沉默得像雕像,只有呼吸起伏。贴着脸的几绺发丝被汗湿些许,更衬出他脸色的苍白。时光好像倒流回去,有所不同的是他唇角始终有一点微笑。

“卫枕流!”谢蕴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看他都快睡着了,就有些恼怒,“听我的,以后不准喝了!”

先别管离恨水哪儿来的,有几率毒发身亡这事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他这才又睁眼看着她,眼眸深处漂浮着血色,好像会淹没她的倒影。

“孩子话。”他声音很轻,说得也很平静。

“你……”

“长乐,”他低声说,“我很疼啊。”

这短短的一句话击中了她。

阳光移走了。山谷谷口不宽,总是比外面暗得快些。谢蕴昭这才意识到,虽然胜寒府看着奢华不失清幽,但每天只有这么短短的日照时间,住起来能舒服到哪里去?还不如她和师父的微梦洞府开阔宜人。

她也有点难过起来。忽然,系统面板自己跳了出来。

[镇魔歌(词曲):可以震慑魔气的上古歌谣,歌唱者唱得越标准,效果越好。

三清妙法(法术):调和阴阳、梳理神魂、镇定心神。使用者的修为将影响法术效果。]

说不定其中一个就是用在这里?

虽然第一个看上去更对症,但谢蕴昭有点怕把师兄本人一起“镇”了。更重要的是……她唱歌标准不了。

第二个法术在介绍后面标注了咒语和几个手势,并不难,谢蕴昭提早练过,应该能用。

“师兄,我新学了一招法术,也许对你有用。你要不要试试?”

“法术?我曾试过很多,但都无用。”卫枕流略一沉吟,“师妹想试,便试。我不用防御就是。”

对修士而言,任凭他人在自己身上使用法术是极大的信任。谢蕴昭认真点头,后退两步,专注心神,调动灵力集中于手上。

四面忽生清风环绕,谷中寒潭也泛起波动。谢蕴昭目光微垂,双手十指穿插翻飞,渐成虚影,形如莲花。

冥冥中,怀抱宝瓶莲花的鱼尾美人浮现她眼前,身上星光闪动。九颗莲子化为的星星放出明光;她若有所悟,右手两指竖起,收归胸前。

卫枕流始终望着她,忽然见一朵金色莲花在她额心一现而过。他心中微震,待要细看,却已不见了莲花踪影。

白玉台上,她抬起眼眸,面容清艳不失庄重,竟是隐有宝相。

“莲花不着水……”

“……离乱皆一空。”

言出法随,清气自生。

清风从他身边掠过。卫枕流只觉胸中滞涩,忽然弯腰吐了一口血出来。

[任务“万里一心知”已完成。

完成度评级:完美。

基础奖励:抽奖机会1次,点亮1颗星星(受托人可内视查看)。

额外奖励:抽奖机会1次,点亮星星1颗。

受托人累积抽奖机会:2次

累计点亮星星:101颗]

星图中的美人似乎鲜活起来,眼神灵动地看向谢蕴昭,竟还微微一笑。

谢蕴昭虽然看见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却仍被师兄的突然吐血吓了一跳。星图幻象顿时消失。

“师兄,你怎么样了?”她急急走过去,“难道我用错法术了?”

“无事,那只是余毒淤血……奇怪,魔气真的平息了?”卫枕流按了按胸口,又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呢喃道,“这样的法术我怎会从未见过?师妹,你从哪里学来的?”

“没事了就好。”谢蕴昭松了口气,“哪里学来……翻杂书的时候吧,具体哪本不记得了,应该是师父的库房。唉,老头子总是乱扔东西,应该找不到了吧哈哈。”

谢蕴昭没什么压力地将锅甩给了老头子。

卫枕流心中不信,但见她不想多说,他也就咽下了追问的话。沉吟片刻,他郑重道:“这法术叫什么?”

谢蕴昭犹豫一下,如实道:“三清妙法。”

“果然,难怪有佛门正统之禅意。”卫枕流点头,严肃道,“但师妹,虽说佛道互为盟友,相互却仍有龃龉,何况近年凡世活跃有佛门叛逆创立的白莲会,他们的标志即是白莲幻影。白莲邪修人人得而诛之,师妹在道门之地,尽量不要动用这道法术。”

“这么严重?”谢蕴昭惊讶道。在凡世走动时,她确实常常见到对白莲妖人的通缉令,只是不知道白莲会创始人是佛教叛逆。

佛道之争……难怪平日师长讲课不大爱提佛门,提到了也多为讽刺。白莲会的确什么坏事都干,是一把火烧了不亏的大xie教,要被误会成跟他们有关系,她得恶心死。还是小心为妙。

她不死心问:“这道法术的佛门来历很明显吗?”

卫枕流看出她心里所想,略有无奈:“都有莲花宝相了,你说明不明显?”

谢蕴昭有点失望,不自觉咕哝:“那以后万一你发病了呢?既然很有用,不用也太……那我其他时候都不用,只在师兄你需要的时候用,找个隐蔽的地方就好了嘛。”

卫枕流心中感动,一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活着的时间也很有些年岁了,其间经历足以让心志最坚强的人也变得绝望。无数年里,他几乎要忘记被人牵挂担忧是什么滋味,恍然得到,便是如坠梦中。

他只是摇头,再次郑重告诫:“不要小看其他人的神识感知。如无胜寒府这样的阵法遮蔽,师妹也尽量莫要动用。佛道之争,远比师妹知道的更加复杂。”

见他不松口,谢蕴昭只能先应下,但心里却想:所谓“尽量”,意思就是总有例外。真到紧急关头,人就要灵活善变才对。

看她信誓旦旦,卫枕流微笑起来。他想起来她小时候的样子——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记忆里,她幼时便常调皮捣蛋,但该听话的时候却又很乖,让人忍不住心疼。

他不禁柔声说:“如果真有不得不在外人面前动用的情况……师妹也无需惧怕,我总归是会保你平安的。”

“先别说那些。” 谢蕴昭却不吃这一套,反而没好气。她心想这人又拿温言细语蛊惑人,但别想她忘记之前的事。

“师兄,我答应你了,但你还没答应我。下次你发病时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别去喝什么毒酒,太危险了。只要你说,无论我在哪里,都会努力过去找你。明明我在就能缓解,为什么非要作死喝毒酒?越想越生气,你让我揍你一顿算了!”

“好好好,我不喝了。”卫枕流站起身,唇边血迹、地上黑血都消失不见。他调侃道: “长乐,你这厉害模样瞧着真不像个女修,倒像个凡世娶了新妇的小郎君。”

谢蕴昭:……

“哦,是吗。”她面无表情,“那我娶你好了,你嫁吗。嫁过来有肉吃,但是喝一滴毒酒就打一顿哦。是的我就是传说中的家暴男,想感受一下狂风骤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