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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浦走到女人身边,闻到了刺鼻的香水味。女人的脖子和手腕上丁零当啷地挂了一堆便宜首饰,妆化得也很浓。

“有点贵,这样?”他伸出两根手指。女人从上方摁住他的手,伸出两根手指,又摊开手掌,应该是在示意两万五千元。

“OK。”

听到安浦的回答,女人上前抓住他的胳膊,领着他向前走。

今晚真走运,他傻乎乎地想。

每次回想起这一幕,安浦都咬牙切齿地骂自己没脑子。以前从未见过有女人站在那条街上拉客,自己竟丝毫不怀疑。他被女人的姿色迷住了,只顾得乐颠颠地想,竟然能和这样的女人上床。头脑过于发热,根本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在大街上拉客?

跟着女人进了一家抵挡旅馆。空气中充满了消毒水味,还有为了除味而喷洒的清香剂的气味。女人一言不发,只用手势来表达。安浦认为她不太懂日语,肯定刚来日本不久,不知该怎样挣钱,就按别人教的在那里站着拉客。安浦异想天开地自圆其说。他满脑子都想着要早点抱着这女人睡觉。

一进房间,安浦就从后面抱住了女人,撩起她的长发乱舔她的颈脖。女人的颈脖上有两颗小黑痣。

他想扯掉女人的大衣,女人却扭过身来,像是要来亲吻他似的抬起下颌。形状迷人的嘴唇就在眼前,他贪婪地将嘴唇贴了过去。之后……

记忆消失了。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倒在地上,同时感到一阵剧痛,原来右手流了许多血。那场景太过荒诞,他简直无法接受事实。

他坐起身大声喊叫,现在已不记得喊了什么。没有一个人来,那女人自然早已不见踪影。

剧痛让他冒出了汗,他咬着牙来到电话旁,打外线报警。电话一接通,安浦便诉说了现在的状况:被刺了,出血了,特别疼,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晕过去了,池袋,妓女——他叙述时大脑一片混乱,对方颇费气力才弄明白。

接受完紧急治疗,警察开始找他调查情况。很明显,警察都把他当傻瓜,觉得他愚蠢无比,出去乱找女人,结果不光受了伤,钱包也被抢走了,提问时的只言片语都包含着轻蔑。

安浦在叙述时有几处说了谎,却倒也并非为这一原因。他说和那女人实在公园里碰见的,聊了一会儿后发现情投意合,就去了旅馆。他不想被追究嫖娼责任。关于失去意识前的经过,他也支支吾吾,一方面因为记不清楚,一方面也不想说出自己一进屋就抱紧了对方。

他声称那女人骗他喝了什么,之后突然感觉很困。

警察对此并没有深究。这种事经常发生,多少有些出入对于整个事态也没有太大影响,总之,抓住案犯的可能性极小。

那件案子的调查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安浦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是否在认真调查。警方从未与他联系,估计连嫌疑人都没找到。

这对警察来说也许是件小事,对安浦来说却是毁掉一生的大事。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交际圈。

他握着铁管的左手加了把劲儿。他想再引发一次小事件,这样也许能找回自己的人生。

工厂的灯灭了。

安浦凝神观望。他弯下腰,盯着工厂的门口,不一会儿,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关上并锁好大门。这人进厂最晚,社长却把钥匙交给了他。以前拿钥匙的是资格最老的中川。

那个新来的男人穿着T恤和工装裤,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把上衣搭在肩上。

安浦紧随其后。为了伪装成流窜犯所为,他打算尽量在远离工厂的地方动手。如果在工厂附近,警察会看出案犯早就盯准了目标。

但如果离车站太近,人又太多。他决心等那人走到住宅密集的小巷时再说。

那人在自动售货机前停下脚步,买了一罐饮料,马上打开了盖子。他两条胳膊上隆起了肌肉,看着瘦,但似乎很有力气。

男人边喝边往前走,右手拿着饮料罐。安浦想,如果有刀,就能从他身后悄悄靠近,刺向他的右臂。只要在被他看到面孔前逃走,估计就不会有事。

改天准备好刀再来?这种想法只在脑子里一闪,马上又消失了。没有理由,想立刻行动的欲望占了上风。

那人拐弯了,正是路灯少的小巷。安浦加快了脚步。机不可失。

他紧跟着拐了过去,那人却不见了踪影。安浦停下脚步,东张西望。

“喂。”那人突然从电线杆后冒了出来。安浦吃惊地后退了几步,随即想起手里有武器,便不顾一切地挥棒打去。高个子男人轻松闪过,一脚踢中安浦的腹部。安浦呻吟着,铁管掉落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要干什么?”那人问道,声音中没有丝毫恐惧。

安浦赶紧捡起铁管。他用了右手,勉强举起来了,手指却无法承受铁管的重量,铁管又掉了下去。

那人似乎明白了。“你是安浦?”

安浦用双手捂着脸,蹲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不一会儿竟哭出声来。他觉得一切都完了,又觉得自己真可悲,连根铁管都抡不动。

“你先站起来。”

他被那人抓着衣领揪了起来,推到旁边的墙根下。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袭击我?”铁管不知何时已到了那人手中,他用铁管捅着安浦的侧腹。

“我想……只要没有你……”安浦喘着粗气,只说了这么一句。

那人似乎没听明白,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安浦的脸连连点头。

“哦,是这样。”

“你想把我交给警察就交吧,反正我也完蛋了。”安浦自暴自弃地说。

那人从安浦身边走开,长叹一声,道:“行了,你走吧。”

“可以吗?”

“我说了,走吧。”

安浦慌慌张张地想逃走,忽听那人在身后说:“等一下。”

安浦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回头看。那人用铁管敲打着肩膀,走了过来。

“好不容易见次面,找个地方喝一杯吧,我想问问你的情况。”

安浦诧异地望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