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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理沙子说她想出国一阵子。她不单单想去旅行,而是想和一名熟识的女记者两人到当地采访。哲朗听到她们的目的地后吓了一大跳,那里是欧洲情势最紧张的地区。

“我们当初不是说好,出书的时候要一起合作吗?”

听到他的话,理沙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可是你擅长的是体育,不是吗?”

“我打算以后将触角延伸到体育之外的领域。”

“你要我等到那个时侯吗?”理沙子双手叉腰。“很可惜,你不能参与这次企划。因为书名定为《女人眼中的战场》。”

“再说,”她继续说道,“做过各种工作后我才知道,搭档同是女性工作起来比较容易。和男人合作该怎么说呢,感受不同。”

哲朗对她的话并不意外,从理沙子之前的行为举止就可窥见一二。

“老实说,我无法赞成。这太危险了。”

“可是,总有人得做。这样人们在日本也能看见战争的真实面貌。”

“但是没必要由你做吧?”

“我想做嘛。”

她完全不打算放弃。哲朗也认为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他也知道没有权利剥夺她的机会。但是能够理解和能够接受是两回事,所以他没有同意。

然而,理沙子却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她接连好几天和女记者朋友讨论到半夜,或是跑去见曾在战场拍摄的摄影师。此外,她还参加了英语会话的短期密集课程。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左右。有一天,理沙子的身体起了变化,几项特征显示她怀孕了。

“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情。”

理沙子红着眼眶冲出家门,前往药局。她买回验孕器后,一进家门就把自己关在厕所里。过了好一阵子才出来,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默默地将白色棒子递给哲朗。那还是哲朗第一次看到验孕器。

“偏偏在这种时候……”

理沙子当场跌坐在地,抱住双膝,将脸埋在膝间。

“怎么办?”

理沙子没有回答,维持那个姿势好一会儿。

“为什么会这样?”她抬起头来看着哲朗。“你有好好避孕吧?”

“我有确实做到啊。”

“是吗……?真奇怪。”理沙子像在忍耐头痛般用手按住额头,顺手拨起刘海。“不管怎样,我要去一趟。”

“去哪?”

“那还用说,当然是医院啊。”她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站起来。

从妇产科回来的理沙子,脸上表情轻松了些。她看到哲朗,公式化地说:“怀孕两个月了。”

哲朗点头,一点真实感都没有。“那,要怎么办?”

理沙子微微侧着头。“你的意思是,拿掉比较好吗?”

“不,我没那么说。”

“你一直希望我怀孕吧?”

“只可惜时机不对。”

“简直是差劲透顶。”她坐在沙发上,按摩着后颈。“得打个电话给她,到底该怎么说才好呢?距离出发只剩十天了啊……”

哲朗不知道她和女记者之间谈了什么。但是对方似乎明说了,如果孕妇同行的话,就没办法工作了。

理沙子打电话的时候,大概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吧,所以没有受到多大打击。说不定她想通了,如果能换来孩子,放弃梦想也无所谓。

即使如此,十天后当女记者独自出发时,她还是闷闷不乐了一整天。连开始在看的育儿书也不想打开。

当天深夜,哲朗突然被摇醒,理沙子一脸愤怒。

“我有事情要问你。”她的语调强硬。

“什么事?”被吵醒的哲朗很不开心。但他心中仍旧怀着一抹不安。

“这个。”说完,她将某样东西排放在床上。

那是装了杀精剂的袋子。哲朗和理沙子一直都以此作为避孕的方法,胶片状的药一袋里面放一片的那种。

床上有四个并排的袋子。

“怎么了吗?”哲朗问道,他的内心相当动摇。

“这为什么会剩四个?”

“剩四个有问题吗?”

“很奇怪耶,这和做爱的次数不合。如果每次都用的话,应该只剩三个才对。”

“你记错了吧。”

理沙子摇了摇头。

“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我都有做记录。如果你不相信,拿给你看好了。”

哲朗感觉脸在发烫。

“那,你说是为什么?”

理沙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肯错过他的任何表情变化。

“那个时侯,你真的有用吗?”

“那个时侯是指?”

“上个月七号。”

“七号?那天怎么了吗?”

“那天是危险日呀!你那天明明出门采访,却难得地挑逗我。”

“是吗?”

“那,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用了吗?”

“我用了啊,我当然用了嘛。”哲朗提高了音量。

理沙子面不改色地说:“可是,那天受孕了。”

“避孕失败了吧,我听说杀精剂的失败率很高。”

“我原本也那么认为。可是看到这个,我有了别的想法。”她用下巴指着床上的四个袋子。“数目不合。”

“我不晓得啦。”哲朗拨开袋子。“数目合不合有什么关系嘛,怀孕了就是怀孕了。”

“对我而言很重要,你知道我牺牲了什么吗?!”

“吵死了。那你自己避孕不就得了。老是把避孕的事交给别人,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男人本来就应该协助女人避孕。避孕也需要对彼此的信赖。”

“你想要说什么?”

理沙子没有回答,拾拢掉在地上的袋子。全部捡完后,她站了起来,背对着哲朗。

“干嘛啦,有话想说就明讲!”哲朗扯开嗓子吼道,但立刻闭上嘴巴。因为他看见了理沙子的背部在颤抖,也听见了呜咽声。

“我说不出口,那太可悲了。”她只说了这句话,就走出房间。

哲朗一双脚跨出床边,想要去追她,但又不知道追上了要对她说什么才好,结果又将那双脚移回了原来的位置。

哲朗的心中布满了灰蒙蒙的乌云。

他心想,怀孕的原因并不重要,她应该也为有了孩子而感到高兴吧。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深刻地感受到,女人的直觉果然敏锐。

理沙子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一晚,他没有使用杀精剂。

那可以说是别有用心吧。让梨沙子怀孕,是他想到让她打消出国念头的唯一方法。他认定她无论再怎么追求梦想,想要孩子的心情应该不会改变。哲朗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让理沙子怀孕,所以对他而言,此举不管从各种角度来看都是一个赌注。

哲朗认为自己赌赢了。他虽然感到内疚,但是他说服自己,这样应该对他们彼此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