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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朗心想,这样美月应该能放心了吧。

“呃,西胁先生。”广川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你说美月什么事情让你放心不下?”

“噢,对,”哲朗挺直脊背。“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先请教你。”

“什么事?”

“广川先生,你是不是在说谎呢?”

哲朗来这里之前,就决定了要开门见山地问。

广川仿佛被他的话震慑住。身体向后靠。“你说我说谎……是什么意思呢?”

“日浦离家出走的时间。你说是一个月之前,但其实是更早之前吧?”

或许是因为谎言突然被人戳破,广川的脸色开始泛红。

“不,没那回……”他的眼神在游移。

“内人说,日浦之前每年都会寄贺年卡和夏季问候的信,但是这一年都没有收到。除此之外,她几个月前打过一通电话到府上,但是没有人接,在电话答录机里留言也没有回电,所以她才会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哲朗流畅地说出准备好的说词。

或许是嘴唇干燥,广川开始不断舔嘴唇。哲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逼问:“怎么样?”

广川呼了一口气,双掌互搓。从他脸上想象得出他有事拜托客户时的表情。

“你说的没错。坦白说,内人是在一年前失踪的。对外,我谎称她是回娘家养病。可是西胁先生,这件事请你务必保密。”

“当然,我没有要告诉任何人的意思。有其他人知道吗?”

“我告诉过我岳父和父母,但没告诉职场同事。还有就是……”广川搓了搓嘴角,深吸一口气后说:“我告诉了警方。”

“警方?你不是说你没有报警找人吗?”

“不不,”广川挥挥手。“我告诉警方的是别件事。前一阵子……大概是上周吧,刑警来我家。”

“刑警?哪里的刑警?”这下轮到哲朗动摇了。

“警视厅的,嗯……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为了什么事来?”

“这个说来奇怪,他带来了一份破损的户籍誊本,那是内人的。据说是在调查某件命案时找到的。”

“日浦的户籍誊本?”

“是的。不过说得正确一点,刑警先生给我看的是影本。然后,刑警先生问我认不认识一名叫做户仓的人。户籍誊本似乎是在他手上。”

哲朗无法掩饰自己的动摇。“那你怎么回答?”

“我根本无从答起。我又不认识叫什么户仓的人,而且我也完全搞不清楚为什么内人的户籍誊本会在他手上。”

“刑警还问了什么吗?”

“他问了几件内人的事,像是知不知道她离家出走的动机和去了哪里。”广川摇摇头。“不过我回答,如果知道的话,就不用辛苦找人了。”

“刑警在那之后还来拜访过广川先生吗?”

“没有,就那么一次。我也很担心她,但是无计可施。我对刑警先生说,至少告诉我命案的详情,但是刑警先生三缄其口,坚持目前不公开案情。”

“这……的确很令人担心哪。”

“于是我才会想再找找看内人人在哪里。警方也说他们会找,但是我不指望警方。”

“所以事到如今,你才打电话给理沙子是吗?”

“我不太清楚内人的交友圈。于是翻出从前的贺年卡,想起了她经常提起高仓小姐。”

哲朗心想,幸好你有想起来。“日浦还在广川先生的户籍下吗?”

“这一年来,我好几次考虑要离婚。内人除了信之外,还留下了离婚申请书,而且她已经签名盖章了。”

“但你还是……”

“嗯……我到底是怎么了呢。”广川搔了搔头,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结果,我还是想等她回来吧。毕竟还有悠里,我期待她总有一天会回来。”

“你爱日浦吗?”哲朗一说,广川身体夸张地向后仰。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或许是吧。不过,如果用爱这个字,她一定不喜欢。”

“这话怎么说?”

“她从一开始就是那样。自从结婚之后,她就要我别向他要求夫妻之爱,但相对地,她会善尽妻子的义务。我觉得她这话真怪,但是我想爱情是会日渐滋生的,就应了她。我们是相亲结婚的,感觉上我们是因为双方门当户对,所以才结合的。”

哲朗听着广川说话,心中百感交集。美月八成是下了悲壮的决定,才那么说的吧。但是这个体贴的丈夫,却不知道她是为了封闭自己的内心,而将婚姻当作道具。

“她结婚之后怎么样呢?”

“哎呀,”广川笑着摇头。“美月的态度一直没变。就像我刚才说的,她真的彻底扮演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不管我要她做什么,她总是冷静以对,事情做得无懈可击。不但如此,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心胸宽大,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半句怨言。内人只对保健方面很注重。她不曾浪费钱买衣服饰品,也不曾和朋友用电话聊天。同事都说我娶到了理想的好太太。”

对家庭主妇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赞美,但是美月听了大概不会觉得高兴吧。

“但是,无论是褒是贬,她不太像女人。”广川继续说道。“她不会歇斯底里,却像个木头人。好比说,我想一般女人收到丈夫送的礼物,都会打心底感到高兴,但是内人很少露出开心的表情,只会说一句谢谢。她看起来甚至像是感到为难。我原本以为她是不擅表达情感,但是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当女性亲戚告诉她可以免费成为美容沙龙的会员时,她好像反而觉得对方鸡婆。总之,她会善尽妻子和母亲的职责,却不希望任何人理会她。”

他的分析是正确的,美月正式怀着这种心情在过婚姻生活。

“但是,你还是需要美月吧?”

“应该是吧。”他侧着头,似乎连自己也不太清楚。“我啊,拿女人没辙。从小到大都是读男校,每次一站在女人面前,我就紧张得什么也做不成。丢脸的是,我到现在也很怕女客户。只有美月不一样。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不可思议地不会紧张。这也是我决定和她结婚最重要的理由。总之,她让我觉得很自在。”

哲朗心想,这还真讽刺。美月这样的人,对某种男人而言居然是理想的结婚对象。

不知道什么时候,悠里在电视机前睡觉了。广川站起身来,将一件小毛毯盖在儿子身上。

“你们只有一个小孩吗?有没有打算再生一个?”

“没有。内人似乎不喜欢那方面的事。儿子生下来不久,她就明白地告诉我,不想再生第二个小孩了。所以,呃……”

“她已经不想再有房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