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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退休老师,但也不可能有这种知识。肯定是为女儿的事情烦恼,才自己做了一番研究。

“既然发表了,就代表那个试验成功喽?总之,那个孩子顺利地被当作女孩养育。”

哲朗发问时,美月的父亲开始摇头。

“发表中说是成功了,但事实却不是如此。动过手术的孩子一直因为难以认同自己的性别所苦,结果长大之后又动了一次手术,变回男儿身。”

“换句话说,无法强制性地改变一个人的性别意识,是吗?”

“我和内人对美月做的事,就和那名性学专家一样。我们不肯正视那个孩子的本质。”

“我想,这也难怪。因为她肉体上是女人,和那个名叫约翰·曼尼的人所做的事情不同。”

“就想要控制性别意识这点而言,是相同的吧。我啊,现在经常感到害怕。我害怕自己是不是对至今教过的许多孩子,做了和当时对美月做的一样的事。唉,现在就算说这种话也于事无补。”他从小盘子中抓起一颗柿子籽,放入口中。

哲朗喝下温啤酒。

“美月和我们在一起时,完全是个女人。”

“是吧,那孩子一直在演戏。我们隐约察觉到了这点,但装聋作哑。我们当时的想法是,不管她是不是演戏,只要能活得像个女人,就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渐渐地,我们真的自私地期待假戏真做的一天或许会到来。虽然我们心里明知那一天不会到来。”

“你们明知她在演戏,还让她结婚吗?”

“我们应该为此受到谴责吧?”

“不,我并不是在谴责您……”哲朗低下头。

“有人上门提议相亲时,我们犹豫了。我们希望让她和一般女孩子一样进入家庭,但是那究竟能不能让美月得到幸福呢?另一方面,我们又会想,正因为她异于常人,所以让她结婚会不会比较好呢?”

“然后呢?”

“结果,我们让美月自行判断。那孩子说,想要见见对方。我还记得相亲当天,内人一脸惴惴不安的表情。”

“她呢?”

“美月啊,”说到这里,她父亲稍微抬起头,露出遥望远方的神情。“那该怎么说呢?勉强举例的话,她的表情就像是一个人偶。完全不像是真人的表情。说不定她想要彻底变成一个人偶。”

“而广川先生喜欢上了那个人偶。”

“因为那个男人也是个怪胎。”他替哲朗的玻璃杯斟酒。“美月说,如果对方喜欢自己的话,结婚也行。内人提醒她好几次婚姻不是儿戏,我也很不放心。但是结果,我们还是送她出阁了。总之,我们觉得如果她能放下过去也是好事。”

哲朗听美月本人说过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结婚。但是一听她父亲说,各自的苦恼又从不同的角度浮出台面。

“我觉得自己或许铸下大错,是在结婚典礼当天。身穿新娘白纱礼服的美月,看起来一点也不幸福。她一脸万念俱灰的表情。我当时或许应该冲出去跪在地上向众人道歉,取消那场结婚典礼。事后内人也说了同样的话。”

“所以这次的事您也……”

“是的。”他深深地点头。“和你想的一样,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所以您才不去找她。”

“我希望那孩子能够不去思考自己是男是女,顺着自己的想法活下去。”接着,他眯起眼睛继续说道:“因为我曾经做错过一次。”

喝完一瓶啤酒时,哲朗起身告辞。

“我陪你走到门口。”美月的父亲也出了玄关。他身穿夹克,脖子上缠着一条灰底黄色花样的围巾。

当哲朗夸赞围巾,他一脸腼腆。

“这是美月十多年前织给我的。我很小心地使用,但还是相当破旧了。”

“她也会编织啊?”

“她大概是强迫自己练习的吧。不过啊。”说完,他闻了闻围巾的味道。“当美月送我这条围巾时,是她亲自替我围上的。她当时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是女人的表情。那应该不是演戏。所以啊,我这么说可能会让你见笑,我到现在还是宁可相信那个孩子是女人。”

哲朗默默点头。他想说:我也是。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那张成人礼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