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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看似弱不禁风,但行事作风大胆的男人——这就是佐山对末永拓也的印象。瞇瞇眼、下巴尖细,佐山心想,这种人或许难以从表情看透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佐山一提到仁科直树的话题,末永就皱起眉头,遗憾地说:“他是今后扛起公司的人,怎么会遇上这种不幸呢……”他给人的感觉做事一板一眼,但这个男人铁定不是如此。佐山调查过的公司相关人士,毫无例外地都是露出这种表情。

“我今天来打扰,是想请教你和仁科星子小姐的事,听说你是星子小姐的丈夫人选,这是真的吗?”佐山边说边看末永的脸。坦率的表情,好像稍有变化。

“被人用这种方式问,我只能回答:那不是真的。”末永慎选词汇地缓缓回答。

“这话什么意思?”矢野刑警问道。

“因为没有人亲口说,我是星子小姐的丈夫人选。我不否认我经常跟星子小姐见面。”

“原来如此。你们在交往,但是还没论及婚嫁是吗?”佐山说道。

“实际上,我们还不算交往,我只是星子小姐的一个玩伴。”末永轻轻摇头。

“听说你们的事情在公司里传开了,仁科直树先生对这件事情有没有说什么呢?”

末永露出“原来你知情啊”的表情,然后用小指搔了搔耳后,吁了一口气。他似乎放弃挣扎,认为纸包不住火了。

“他骂我公司内之所以传出奇怪的谣言,都是因为我不小心。”末永说道。

“只有这样吗?就我们所知,他好像说他不承认你和星子小姐的关系。”佐山看着记事本说,然后微微抬头看末永。

末永霎时别开视线,但马上将目光拉回来。“他说,他要替他妹妹找结婚对象,所以奇怪的谣言会造成他的困扰。”

“换句话说,他不承认你是星子小姐的结婚对象啰?”

“是吧。但是,”末永耸肩搔头,“就我来看,这件事令我有点惊讶。毕竟,我刚才也说了,我对星子小姐而言,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唉,不过,我能理解室长的心情。”

因此,我不可能憎恨仁科直树或觉得他碍事——末永似乎想这么说。

“这么一来,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呢?不再和星子小姐见面了吗?”

“这我不晓得。因为在这之前,我从来不曾约过星子小姐,总是她单方面找我出去。”

“原来如此,所以要看星子小姐的态度啰?”

“是的。”末永轻闭双眼,缩起下颚。

佐山拿起记事本和原子笔,摆出要做笔记的姿势,然后刻意以公事化的口吻问:“最后一个问题。能不能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你昨晚的行动呢?”

末永稍微隔了半晌,然后“呼”地吐了一口气。

“不在场证明吗?”

“是的,你昨天有和平常一样上班吗?”

“没有,”末永说:“我昨天出差去名古屋。”

“出差去名古屋?”佐山不禁和矢野对看一眼。直树出差去大阪,而末永出差去名古屋。

“一大早吗?”

“当然是一大早。我去了名西工机这家公司。我一直和对方的人在一起。”

“你在那家公司待到几点左右呢?”

“事实上他们请我吃晚餐。吃完晚餐应该是十点左右吧。然后我回旅馆。名古屋中央旅馆。”

“这么说,你有过夜啰?”

“是的。然后,我今天一大早又去了名西工机一趟,结束剩下的工作后回来。我为了报告先去公司,刚刚回到这里。所以,坦白说我有点累了。”

末永故意按摩肩膀。

“不好意思。对了,你出差是临时决定的吗?”

“不能算是临时决定。一星期前左右决定的。”

“一星期前啊。”

佐山询问名西工机的联络方式,末永递出一张名片;是名西工机的技术课长的名片。末永说他一直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我借用了。”说完,佐山收下了名片。

是夜,设置于狛江署的调查总部,举行了调查会议。黑板上写着仁科直树昨天之后的行动。

清晨六点离开家

早上十一点至下午四点出席国际学会傍晚六点到大阪绿旅馆办理住房手续“而尸体被人发现是在今天早上七点。地点是自家公寓的停车场。”警视厅调查一课的谷口警部说完,环顾齐聚一堂的调查人员,眼神仿佛在问:有意见吗?

“死亡推定时间怎么样呢?”辖区的资深刑警问道。

“根据法医安藤副教授的意见,是昨天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之间。详情要等解剖结果。我想,恐怕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这么说来,我们认为犯案现场在大阪,原则上没有错啰?”另一名刑警说道。

“大概吧。因为仁科六点人在大阪。他的行李放在旅馆,而且外套口袋里有旅馆的钥匙。”

“这么一来,犯案现场说不定就在旅馆附近。”

“这个可能性很高。明天,我会派几个人赶往大阪。”

这时,坐在佐山身旁的矢野举手发问。“办理旅馆住房手续的,确定是仁科本人吗?”

谷口看着佐山,而不是矢野。“我寄照片给大阪府警察,请他们确认过了。柜台人员似乎记得仁科,听说是他没错。”

“柜台人员记性还真好呢。”佐山说道。这是他直率的感想。人的记忆最不可靠。

“这点我也很在意,所以确认过了。仁科办理住房手续时,要求选房间。因为有不少间空房,所以柜台人员问他想住哪种房间,仁科似乎回答最好是尽量远离电梯的房间。于是柜台人员按照他的要求,给了他一间那样的房间。听说是因为有过这样的对话,所以柜台人员才会清楚地记得仁科。”

“是喔……仁科总是这样选房间的吗?”

“不晓得,不过我曾听旅馆人员说,这种客人很常见。”

总之,这下确定了是直树本人办理住房手续的。

“我可以发问吗?”谷口小组的年轻小伙子新堂微微举手,“尸体在东京被人发现,意味着是犯人搬运的吗?”

“应该是吧。”回答的不是谷口,而是辖区的资深刑警。谷口默默点头。

“犯人到底为了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呢?如果只是不想被人知道犯案现场,根本没必要将尸体大老远从大阪运到东京。只要丢到深山或大阪湾就好了。”

“会不会是想故布疑阵,让人以为被害者是在东京遇害的呢?”某个人说。

但新堂立即否定道:“不,我想不可能。应该有许多人能证明,仁科直树当时人在大阪。这么做会耗费大量劳力和心力,却徒劳无功。”

“也就是说,只要知道犯人为何将尸体运到东京,或许命案就会真相大白,是吗……?”谷口自言自语地说。看着佐山他们问道:“仁科的人际关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