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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日,星期五。佐山工作到一半暂时休息,按摩眼角一带。他不太擅长长时间阅读小字。他伸了一个懒腰,观察众人的模样。

调查总部内快要出现焦躁的气氛了。

和仁科直树命案一样,桥本命案的调查情形也毫无进展。譬如调查相关人士在犯人将钢笔包成包裹寄送的那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然而当时正好是直树的葬礼结束,大家回公司的时候,所以如果有心犯案,可以说谁都办得到。犯人八成也将这件事列入计算当中,才会利用公司附近的邮局吧。不过关于钢笔的购买处,负责调查东友百货公司的调查人员,得到了颇有意思的信息。他拿着在桥本家中找到的包装纸,造访各家百货公司的钢笔卖场,试图从该包装方式锁定犯人是在哪里买的。结果,得知一项十分令人意外的事。百货公司的店员们,口径一致地如此回答:“我们不会包得这么丑。”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可能是犯人在别家店购买钢笔,再用事先准备好的东友百货公司的包装纸重新包装。当然,目的大概是混淆警方的视听。而这个招数在某种程度上,可说是成功。

总之,这个事实使得警方必须进一步扩大调查范围,才能查出钢笔的购买处。警方增派调查人力,连日四处打听。然而,目前却没有获得有力的信息。

至于氰酸钾从哪里到手,则大致查明了。MM重工热处理工厂的仓库中,保管着相当大量的氰酸钾,非工厂人士当然禁止进入,然而若是身穿公司的制服或工作服,则不会受到任何人的盘问。话虽如此,因为氰酸钾是剧毒,所以放在上了锁的保管库中。问题是这把钥匙在哪里。钥匙平常放在仓管人员的桌子抽屉中,但知道钥匙在哪里的人就能轻易拿走。简单来说,这么一来犯人更可能是公司内部的人了。

范围确实缩小了,但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佐山使用会议桌角落,浏览从MM重工的桥本敦司办公桌抽屉里借来的开会笔记本及个人笔记等。因为其中说不定会有公司内部的机密,所以佐山原则上请桥本的上司检查过了,幸好没有不方便外人看的部分。但,桥本的上司当然叮咛过佐山别告诉媒体。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狛江署的刑警端茶过来。一名好脾气的中年男子。

佐山道谢接过茶杯,露出疲倦的笑容说:“没有耶。”

“我以为或许多少会有和仁科直树有关的事,但就我的调查,完全无关。研究开发一课和开发企划部,这两个部门之间明明有合作关系啊?”

“因为仁科说是企划室长,其实只是挂名的,实际上几乎完全不碰工作。”

中年刑警也没什么精神。

这时,身旁的电话响起。佐山手伸到一半,对面的刑警制止他,抢先拿起话筒。

“是我啦……噢,那件事啊。还是毫无发现啊。嗯……是喔,真遗憾。辛苦你了。”他的声音越来越没劲。毫无发现、真遗憾——最近老是这种报告内容。

“那,你现在带着那样东西马上回来。咦?你要去哪里?……噢,这样啊。伤脑筋,我现在想要耶。”他看了手表一眼,“好,那我到半路上去跟你拿,车站可以吧?你从那里到下一个地方打听。五点吗?OK。”

距离直树尸体稍远处掉了一颗咖啡色钮扣,似乎是针对此调查的调查人员打来的。这项细微的调查工作虽然不知是否与命案有关,但是不能偷懒。

佐山对面的刑警一挂上话筒,马上拿着西装外套离开。

到半路上去跟你拿……啊——自然的一句话,这经常出现在平常的对话中。但这个时候,这句话却唤醒了佐山脑中的什么。到半路上……去跟你拿……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不,并没有到灵光一闪那么夸张,只是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他拿着这一阵子经常随身携带的道路地图册,大步走到谷口身边。“署长,桥本的车果然是在厚木下高速公路的吧?”

佐山突然这么一说,谷口好像无法马上会意过来,过了几秒钟才明白他的意思,说:“那张收据的事吗?”

“疑问解开了。”

“那件事不是卡住了吗?”

“我并没有死心。我一直在想桥本的车驶于东名高速公路上行车道的情况。我一心认定他是在大阪遇害,然后被搬运到东京。但事情不见得是这样。那张收据应该不是从厚木去东京时的收据,而是从东京去厚木时的收据。”

谷口重新看着佐山的脸。“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因为我想到可能有共犯。首先由实际杀害直树的犯人将尸体莲到厚木。在此同时,共犯从东京出发前往厚木,接过尸体直奔直树的公寓弃尸。这么一来,双方就都有了不完全的不在场证明,也就是负责杀人的没有时间搬运,而负责搬运的有犯案时的不在场证明。这是个简单的圈套。”

“以接力的方式搬运尸体是吗?”

“没错,这比喻说得真好。”

谷口没在听他戴高帽,低吟着抱起胳膊。“你想说负责搬运的是桥本吗?”

佐山用力点头。“如果只是在深夜搬运尸体,桥本应该也办得到。就算他去公司加班,也有足够的时间。”

“那,桥本是被主犯杀害的吗?”

“八九不离十。”

“真有趣啊。”谷口松开盘起的双臂,将双手放在桌上。

“我觉得这项推理很有意思。但仅止于此。你有什么证据能替这项推理背书吗?”

“目前没有。”佐山说:“但是,也没有证据能够推翻这项推理对吧?我们应该思考所有可能性。”

“不,并非没有证据能够推翻这项推理。”

谷口目光锐利地抬头看佐山,“仁科直树的死亡推定时间,是这个月十号的傍晚六点到晚上八点之间。也就是说,犯人在大阪杀害他,将尸体搬运至厚木的时间是深夜。如果是三更半夜,就算在厚木将尸体交给共犯,也不用大费周章制造强而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吧。凌晨十二点之前没有不在场证明,但之后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自己无法搬运尸体。如果有人这么主张的话,事情就另当别论。”

“很遗憾,没有这种人。”

“既然这样,你就死心吧。”

“但倒有人无法将尸体搬运到直树的公寓,却能搬运到厚木,不是吗?”

谷口扬起一边的眉毛,“谁?”

“像是,”佐山稍微想了一下,说:“像是末永拓也。他当天在名古屋。晚上十点到早上七点这九个小时没有不在场证明。要在这段时间内将尸体搬运到狛江的公寓,再折返回名古屋的旅馆是难如登天,但要往返名古屋和厚木之间却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