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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不要紧。”我像他是理所当然的。

亮子把啤酒倒进杯子。我要避免饮酒,今天却想喝。我喝了一口啤酒,重新看了看周围。书架上满满摆放着有关音乐的书籍。

“他是个学习狂啊。”

“是个不知道偷懒的人。”她回答道,“‘没时间’是他的口头禅,总说没时间学习、没时间练琴,看见别人浪费时间也无法忍受。我也

因为拖拖拉拉被他教训过好多次呢,说什么没有进取心的人活着没有意义。”

“周围的人都没被他放在眼里?”

“也许吧。”她点头,“他基本上蔑视所有人,从很早以前就是,上学的时候也恨过老师,说为什么非要把他宝贵的时间交给那种低能的教师。”

这些事听上去就像是我自己的回忆一样。可事实上,不管怎么回忆,我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轻视过老师。

“京极的兴趣只有音乐?别的,比如说画画什么的呢?”

“画画?啊,不行不行。”亮子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挥着另一只手,“瞬介在面画这方面完全不行。上小学的时候就说最讨厌画画了。奇怪吧,我倒是能画画。音乐却完全不行。他跟我正好相反。明明两个都是艺术啊。”

我解释说大概是用脑的方式不一样。凉京极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音乐里,拒绝了其他一切创造性活动。

我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随意敲着玩具钢琴。这琴跟我明明没有任何关系,我却有一种遥远记亿即将被唤醒的感觉。

“我知道这么说很失礼,”亮子稍有顾虑地说道,“但感觉你和瞬介的很像。现在就像是和瞬介在一起。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最幸福了,有种特别安宁的感觉,现在和你在一起也有那种感觉。”

“真是不可思议。”

“嗯,不可思议啊。感觉瞬介就在身边似的。”她的眼神恍若沉浸在梦境中一般。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说,“可以把这个玩具钢琴送给我吗?”

亮子似乎没听明白,半张着嘴。“我倒无所谓,你拿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要。”

亮子看看钢琴又看看我,过了一会儿终于微笑道:“好啊,你拿回去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没用。而且……”她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觉得那对这个钢琴来说也是最好的归宿,好像它就该由你继续保管。”她到隔壁房间取来一个大纸袋,小钢琴放在里面正合适。

“打扰你很长时间了,我该回去了。”我拎着纸袋站起来,“不好意思,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没有。”亮子摇摇头,“能见到你太好了。”

“让你想起难过的事了?”

“没关系。再说,前不久已经有人来打听过瞬介的了。”

正要下楼的我又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打听京极?谁?”

“说是在东和大学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两个人。我记得好像姓山本和铃木。”

“东和大学的?”我想不起有姓山本和铃木的人,“他们长什么样子?”

“两个男人,一个是满头白发的老爷爷,另一个是年轻人,瘦瘦的,不知为什么给人感觉有些阴沉。”

肯定是堂元和若生。若他们俩也在调查京极,就更加证明我的假说成立了。他们果然也注意到了我的变化是受到京极的影响。

“那两个人做了什么?”她有些担心地问。

“哦,没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在研究无聊的东西。”

下了楼,我又转向她:“你给了我不少参考。”

“啊?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向她伸出右手,“再见,多保重。”

亮子稍稍迟疑一下,向我伸出了手。我们握了手。

刹那间,我热血沸腾。全部神经都集中到手掌上,头脑中的电流正传向手腕,同时,她身上的信号似乎也在源源不断地侵入我的头脑最深处。

我望着亮子,亮子也望着我。

“啊,太不可思议了。”她小声嘀咕,“不知为什么,感觉像是一见如故。”

“我也是。”我说道,“好像要喜欢上你似的。”

亮子抬头望着我,眼睛湿润了。“我得向你道歉。你说的我都会听。”

我有一种想拥抱她的冲动,我知道她也如此。

“你爱京极?”

“别胡乱想象。他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也是他的一部分。”

我感觉脑电波和她一致了,是京极在渴求这个女人,我想抱她,是在受着京极的支配。

亮子的脖子上开始冒细汗,打湿的T恤紧紧地贴在皮肤上,显露出女性姣好的身段。我感觉到两腿间的变化。不行,不能被京极控制。

我使劲摇摇头,把手狠狠甩开。我和亮子仿佛顿时失去了感应。她似乎也感觉到了,落寞地望着自己的手。

“今天来这里挺好。”我说。

“下次再来的话 ”她说到一半又摇摇头,“我不该这么说。”

“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注视着她的双眼,“再见。”

“再见。”她也小声说。

我走出大门,离京极家越来越远,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牵绊着我,仿佛硬要把磁石的南北极分开时遇到的抵抗力一般。直到我上了电车那种抵抗力还持续了很九。我一直望着被她碰触过的手,

随着电车渐渐接近我往的街日,对京极亮子和那栋房子的感觉也逐渐淡化,我也无比真切地感到刚才那种精神上的安宁在逐渐消失。内心的愤怒和怨恨涌了上来,怒火不断升温,仿佛就要冲破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