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篇 化灰案 第十九章 催嫁、自缢(第2/3页)

这究竟是什么事情?弯弯拐拐、奇奇怪怪,让两个故友联手来陷害自己,并已经葬送两条性命。船上死了的“蒋净”又是什么人?真蒋净现在又在哪里?藏在背后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

他找不见一丝头绪,想遍了读过的兵书战策,也找不见一条能用的。实在坐不住,便起身进城,又去军器监打问了一遭。守门的兵卒说,从清明第二天起,就再没见过施有良。

梁兴只得回转身,走了几步,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由得愣在街头。他想起孙子所言,“兵者,诡道也”。看来这幕后之人深通兵法,这局设得古怪繁难,从面上始终看不透。不过,花这许多心思,其中必定有其因由。得尽力掠开面上的浮花乱叶,探到根子上,找见背后的意图,才能理清这乱脉。

蒋冲被敲门声惊醒,睁眼一看,窗纸大亮,昨天太累,竟睡过头了。

他忙起身胡乱套好僧衣,过去打开门,是昨晚那个年轻男仆,端着个方木托盘,里面是一碗粥、两个油饼、三碟素菜,看着十分素净清香。此外,盘里还有一小块银子。

“师父,我家大娘子说,今天就不用再诵经了。这是特地给师父备的斋饭,这二两银子,是答谢师父的香火钱。今天来吊孝的亲友多,我家大娘子就不过来拜送师父了。”那个男仆进来把托盘放到桌上,说完就转身走了。

蒋冲合十答谢,心里却有些懊丧。好不容易撞到这样一个由头,能进到楚家来探底。昨晚不知是谁,又丢给他那张写着“救我”二字的小纸团,事情才刚刚开始,却要被撵走。难道是那人丢纸团给他时,被人发觉了?

想到此,蒋冲忙放下刚喝了两口的粥,不敢再碰。若真的是有人求救,又被发觉,他们恐怕连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这小院十分清静,一点声响都没有。他想到堂兄当时也住在这院里,好好一个上户子弟、武学举子,到如今生死不知,更觉得寒意透背,忙抓起那二两银子,揣进怀里,赶紧离开了那座小院。

走到前院一看,竟十分热闹,满院子都是人,大多都提着纸马、纸钱等奠仪。楚家的仆人们乱成一团,灵堂里老少男女的哭声混成一片。他想找个人辞别一声,却看不到一个空闲的仆人,只得从边上慢慢往外,出了院门,门两边停了许多车马,只有老何一个人守在门外。

“小师父,你这是?”

“你家女菩萨说不诵经了。”

“哦?也是,四处的人今天都知道了消息,宅里乱成这样,还念什么经?小师父,你走好。”

“老施主——”

蒋冲想再磨两句,却又有一车一马来到楚家门前,老何忙迎了上去。蒋冲只得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老何引着一对男女走了进去,院里仍然人声扰攘。

他叹了口气,一旦离开这里,要再想进这门,就难了。

颜圆让曾小羊去开封府报案,自己急忙先赶往曹厨子的家。

刚才他正在后院舀水洗手,前厅有人说曹厨子的娘死了。颜圆一听,立即觉着不对。忙撂下水瓢,出去一看,是鱼儿巷的羊婆。他忙问是怎么死的,羊婆说是上吊。颜圆听了,又顿时失望。

曹厨子的娘周氏一直厌恨儿媳,去温家茶食店闹过许多回,逼着儿子休掉珠娘。曹厨子却一直拖着。可雷老汉化灰不见第二天,他立即就休了珠娘。这两口儿这么做,应该是为了雷老汉的那些钱,好回去分家产。不过,珠娘得了家产,两口儿若想复合,曹厨子的娘一定不答应。

珠娘这边,她哥哥雷炮才死,曹厨子这边,他娘紧跟着又死了。两下里死人,恐怕不是巧合。难道都是这两口儿做下的?他们这么做,是已经得了雷老汉那笔大钱?若真是这样,得赶在官府查办之前,先找见证据,攥住两人的短处,才好施为。

曹厨子家在虹桥北街的柳叶巷,并不远。颜圆急急赶到那里,刚进巷子就见曹家院门前围了不少人,把一辆牛拉的厢车都堵在巷子中间,过不去。颜圆忙赶过去,大声驱散了那些人,让那厢车过去。而后把曹家院里挤的外人也都撵走了,关上了院门,只留了邻居两个妇人做证见。

曹厨子的娘周氏的尸首横摆在堂屋地上,颜圆之前在温家茶食店见过她,五十来岁,精瘦矮小,只有一对眼睛又深又大。这时,她那双大凹眼闭得紧紧的,嘴微张着,早已僵死。

“苏大嫂,是你最先发觉的?”颜圆问那个瘦高的妇人。

“我和鱼儿巷的羊婆婆。”那个妇人一脸惊惊怪怪的,还微带着些得意。刚才一见颜圆,她就说了一堆,当时太吵没听清。这会儿,她仍十分激奋:“羊婆婆今早来寻我,说一个大户人家急着嫁女儿,要赶一些绣作。论绣工,虹桥南北这一带,没几个人能及得上我,只要有活儿,羊婆婆头一个就来寻我,我不但绣工不差,手快也是……”

“你只说怎么发觉的?”

“正要说到呢。羊婆婆带的活儿多,三天就得赶出来,我一个人对付不过来,她就说分一些给周大娘。论起来,周大娘的绣工虽及不上我,在这条街上,也算挑头的了。我和羊婆婆两个就一起来寻周大娘,敲死了门,里面也没人应。猜想里头一定遭了事了,我赶紧叫了几个邻居,一起把院门撞开。门一开,一眼就瞧见周大娘吊在堂屋的房梁下,就是这方桌子上头,身子悬在半空里。我哪里见过这些?险些瘫到地上,连尿都没兜住,这会儿后裙还半潮的呢。曾嫂你摸摸看——”妇人说着就抓过旁边另一个妇人的手,去摸她的后裙,两个人又惊又怪地说叹起来。

颜圆见没什么可听,便蹲下身子去查看周氏的尸首。他曾跟着仵作吴盘石查过一桩伪造自缢案。自缢和被人勒杀,最大的不同在于绳结。自缢的绳索两边只到耳后发际,并不相绞;勒杀的绳索却要在后颈相绞,否则很难使上力,被勒者也容易挣脱开。此外,自缢的勒痕为深紫色,死者双眼紧闭、双唇张开、露出牙齿、双拳紧握、脚尖直挺。绳索在喉上,舌头抵着牙齿;在喉下,舌头会伸出。胸前会滴有口水涎沫,大小便会失禁。若是被人勒杀的,口、眼、手指都会张开,喉下血脉不通,勒痕要浅淡一些,舌头也不会抵齿或者伸出。颈项上会有凶手或自己留下的抓痕。当时那桩案子正是从脖颈几道抓痕查到漏洞的。

然而,颜圆忍着烦恶,仔细查看完周氏脖颈前后和手足,没找见一点疑处,看来周氏真的是自缢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