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篇 三商案 第十章 亵裤(第2/3页)

吴蒙下午将柳二郎送过来,说是怕耐不住脾气,又会对柳二郎动手。现在回想他说话时的语气,的确比常日虚软一两分,自然是心里藏着歹意,说话要畏缩些。

吴蒙走后,柳二郎连声恳求放了他,说他不能留在这里,又说吴蒙有什么害人计谋。他的嘴被打肿,说话含糊不清,祝德实也不耐烦听,命仆人把他锁进了后面厢房。

冯赛刚才又送饭食,又求自己亲自保管房门钥匙,意思似乎是吴蒙会在这里害死柳二郎,借此陷害我。但是吴蒙如何能害死柳二郎?收买了我手底下的人?那会是谁?

他仔细想了想,妻妾儿女自然不会,应该是下人。若是使毒,厨房那几个男女最便宜,不过杀人是天大的事,而且这计谋应该是这几天才想出来的,吴蒙就算用重金,仓促之间也难成事。那就是其他仆役。

祝德实又想起另一件事,去年自己放了些贷出去,年底赚了二百多万。这事是私下里做的,他不愿被人知道,并没有向外人透露。上个月炭行几个大商喝酒,吴蒙醉后竟然问起这事。祝德实当时以为是中人说出去的,现在看来,应该是自己的家人透露给吴蒙的。

平日自己出去,一般带着阿锡和阿铜两个仆人,只有这两人见吴蒙见得最多。席间筵后,有很多时机可以私底下说话。放贷的利钱也是他们两个取回来的。吴蒙应该是买通了其中一个。

祝德实想了一阵,把阿铜、阿锡两人叫了进来:“我洛阳三弟过节送来了些土仪,还没回礼,我这里备好了些礼,你们两个看谁跑一趟,给我送过去。”

两人都不愿跑腿,互相望望,磨推着,谁都不愿先开口。

祝德实又道:“回来赏一贯钱。”

“小的去!”阿铜忙应道。

“阿金!”祝德实立即厉声唤道,把那两个吓了一跳。

阿金忙跑了进来:“相公!”

“你们两个去搜搜阿锡的房子,看看有没有银钱珠宝!”

阿锡一听,脸色顿变,那张瘦脸如同被毒到的老鼠一般。阿金和阿铜则都有些愕然,但还是立即答应着,赶忙跑去后边仆役住的那个小院。祝德实不愿看阿锡那丑怕样,低头品自己的茶。

过了半晌,阿金提着个布包跑进来,放到地上解开,里面是四锭五十两的银铤:“相公,果然有,藏在床下面,用绳子捆在床板角上,若不是用灯照着细看,根本没发觉。”

“把这贼人绑起来,仔细看着,明早带着这些银铤,押送到官里!”

阿锡顿时哭嚷起来:“相公,这些都是吴大倌儿给小的的!”

“这些话你留到明天公堂上好好去说。绑下去!”

阿金和阿铜一边一个,刚把阿锡押了出去,阿银跑进来回道:“相公,臧相公来了。”


冯赛走后,臧齐也觉着自己的亵裤被当面扯落。

他一生行事小心,没想到这次稍一心急,便把破绽漏给了别人,这一旦传出去……他心里黑火腾烧,暗暗发狠,一定得留心找出冯赛的漏子,让他没法在京城立足。不过,眼下则得赶紧把藏的那库炭了结干净。

寒食前一天,谭力深夜忽然来访,说是有事相求。他不动声色,沉着脸听着。

谭力说:“我一心就是要除掉吴蒙那只疯狗。我有个族兄原先在城南开个炭铺,被吴蒙使了一班泼皮,天天上门搅扰,生意做不下去,只好贱卖给吴蒙。我天生见不惯这等欺心使霸的狗,前两年没有财力,奈何不了他。上天有眼,今年让我发了一注大财,总算有力气可以报这仇。马上就是十一日,该吴蒙给宫里送炭,我把他的货给断了,让他吃官司。只是我那库存炭得先藏起来。臧老叔,我知道您也看不惯吴蒙那狗,我那库炭没地方运,就按行价卖给您,求臧老叔帮我一把,为汴京炭行除掉这个祸害。”

臧齐听了,不免心动,却不敢全信,便问道:“你另寻一个场院,把存炭运过去不就成了?”

“我本就这么想的,可您也知道,这一向为了摆布吴蒙,钱全积压成了炭,还得装阔气,好稳住那些送炭的。而且,吴蒙的货还得断几天,才能真正治死他。实在是没有余钱再去租赁场院。”

臧齐听了,信了八分,又仔细想了想,那库炭九十万钱,若是真能除掉吴蒙,自然值。但若是假的呢?他思虑半晌,才答应道:“我可以买下那库炭,不过有三条——第一,不请中人,不过你得给我写个字据;第二,那些炭你得自己找人搬运;第三,场院你得自己租。”

“成!”

臧齐想,若是谭力使诈,自己手里有他卖炭的凭据,找人偷偷看着那场院,不许他私自再运走。若事情败露,他又没有凭据,自己可以撇得干干净净。至多那九十万算是白扔了。

臧齐原以为自己已经考虑周全,谁知刚才冯赛讲那斗鸡的事,谭力竟是在他和吴蒙之间两头使诈。吴蒙恐怕也知道那炭的藏处。自己虽然可以照原先想的装作不知,但九十万石炭就白白送给了吴蒙,这冤枉财无论如何也不能赔。更后悔的是,刚才猝不及防被冯赛点破,失了方寸,竟答应冯赛把炭运到宫里。

见冯赛走后,那第五个小妾又凑过来喋喋不止,被他一声吼走。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从来没这么焦躁过。

自己一生小心,这回却太轻敌,小瞧了谭力和吴蒙。吴蒙若知道谭力那些炭偷卖给了我,又没有说破,自然是藏着计谋祸心。他是要等着宫里催得万分火急,闹到官府之后,才会诈称找见了那库炭,并当作罪证来告发我。不过,至少今晚他应该不会急着揭发。

他忙吩咐古七:“你赶紧去找些人力,天黑后,把那库炭转到我们的场院里。还有,你留意一下那条路两边和场院周围,吴蒙一定在派人监看,必须找见那监看的人,绑起来,别让他察觉是我们做的。另外,谭力找来看场院的有几个?是什么人?”

“是现找的三个乞丐。”和谭力交易、监看那个炭库,都是由古七出的面。

“你拿十五两银子给他们,把他们也假意绑起来。若有人问起,让他们咬死说,寒食那晚谭力是和吴蒙、冯赛三人一起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运走的炭。”


冯赛赶到朱家桥南斜街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他知道杨老榆夫妇一定是说谎,应该是被绑匪用钱堵住了嘴,再加恐吓,自然不会说实话。邱菡母女下午应该是被关在那个场院里,绑匪恐怕是怕被发觉,傍晚才又将她们转走。一路上他恨得连声痛骂自己。